《红楼梦》是一部讴歌女性,表现女性思想文化的小说。
《红楼梦》里的女性形象不仅在四大名著当中是独树一帜的,在世界文学史上都有着很独特的地位。
学者蒋勋称曹雪芹是最早的女权主义者。这话很有道理,但并不全面,其实曹雪芹本身是满清正白旗。要知道清朝的时候满族的风俗跟汉族大不一样,女性在家族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。
我们知道都知道《红楼梦》里诸多人物,特别是众多主要人物都是有原型的,有很多原型都来自曹雪芹家族当中的人。
曹雪芹的曾祖父和祖父深得康熙宠信,曾前后担任江宁织造将近60年,当时曹家堪称南京第一豪门。而曹氏家族的命运也跟《红楼梦》里贾府相似,由盛转衰。
刚刚说过,曹家是满族旗人,满族传统里女性地位本身就是很高的,这也非常真实地反映在了《红楼梦》当中。
其实从红楼梦中对女性的称呼都能够看得到旗人风俗的影响,满族称呼女性奶奶,其实并非是指祖母,而是对女性的尊称。称呼自己的母亲,并不是叫“妈妈”,与汉族相反,“妈妈”是地位相对低下的奶妈或者年龄大的女仆,也称嬷嬷。满族称母亲为“奶奶”是,祖母为“太太”。所以红楼梦里,贾母,王夫人,邢夫人,等被称为老太太,太太。
因此红楼梦里女性地位,单从女性佣人身上就能够看端倪,更别说那些小姐、太太们了。
第八回里,宝玉在薛姨妈那里吃酒,奶妈李嬷嬷不许宝玉喝酒,宝玉央求李嬷嬷:“妈妈,我只喝一盅。”
第八十二回,薛姨妈打发一个老婆子给黛玉送蜜饯荔枝,正好袭人在黛玉屋里。老婆子认出是宝玉房里的大丫头袭人,袭人笑道:“妈妈怎么认得我?”
第十六回里元春省亲,贾琏的奶妈赵嬷嬷和贾琏凤姐一起吃酒,贾琏给赵嬷嬷端了两盘菜,凤姐说,“妈妈很嚼不动那个,倒没的矼了他的牙。”
书中例子还有很多,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出即使是主人们,对家仆,尤其是年龄大的女性也是表现出很尊重的,另一方面也可看出贾家的旗人风俗。
从另外一些史料我们也能够看得到,满清时期,满族女子在未出嫁之前,家中嫂子,甚至兄弟们都对姐姐、妹妹们很尊重,而女性结婚后,到了中年,公婆年纪大了以后,作为媳妇的女性是要成为一家之主的,掌管家中内务。
我们看,红楼梦里正是如此,前有贾母当家,后有凤姐、探春、宝钗。
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,清朝时期,汉族也有部分旗人。据考证,曹雪芹家族原是汉人,后投靠满洲,隶属内务府正白旗,因此曹氏家族在思想文化上完全遵从的是满族的礼仪。
红学家启功先生说,《红楼梦》中反映的生活制度完全是清代旗人的上层家庭生活,写得逼真活现。
再举一个反映满族女子地位高的例子:老舍先生是北京满族正红旗人,在他的自传体小说《正红旗下》当中有一段写姑母中年丧夫后搬来和老舍一家同住。
“自从姑母搬到我家来,虽然各过各的日子,她可是以大姑子的名义支使我的母亲给她沏茶灌水,擦桌子扫地,名正言顺,心安理得。她的确应该心安理得,我也不便给她造谣:想想看,在那年月,一位大姑子而不欺负兄弟媳妇,还怎么算作大姑子呢?”
你看,即使是已经成家的女子,在娘家依然是很有地位的,嫂子都得让着大姑、小姑。
综上,了解了曹雪芹的身世背景,再看红楼梦,就完全能够理解曹雪芹为什么把女性写得那么美了,贾宝玉的原型就是曹雪芹,所以在曹雪芹的心里,“女儿是水做的骨肉”,“我见了女儿,我便清爽”。
因为在曹雪芹生活的时代,是一个封建社会的实力虽然还在很强大,但是却已经暗中孕育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的时代。一些敏锐的观察者,已经朦胧的意识到,作为一个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阶段,中国的封建社会,正在逐渐的走向它的生命的尽头。而曹雪芹,无疑就是这些前瞻性极强的观察者中的一位。在古今中外的历史上,先行者们所遭遇到的孤独与不解,都是一样的,曹雪芹也不例外。这位中国十八世纪杰出的文学家和社会观察家,虽然敏锐的认识到了中国的封建社会的必然灭亡,但是慑于当时无孔不入的、残忍强大的文字狱,他既不能,也不敢把他对封建社会的公然否定,直白无遗的表露出来。因此,曹雪芹只能是借用了传统的才子佳人、男痴女怨的艺术套路,来对封建社会进行委婉的、隐晦的批判和否定。所以,《红楼梦》中的主要人物贾宝玉,才会整月整日的和一邦女子辈嘻嘻的,厮混在一起。而在曹雪芹之前的明朝的汤显祖所著的《牡丹亭》中,也是借着书中的主要人物柳梦梅与杜丽娘的爱情故事,对封建社会及其道德进行了抨击和否定。
而曹雪芹则比汤显祖更进一步,他笔下的贾宝玉,并不像汤显祖笔下的柳梦梅那样,只是对着孤零零的杜丽娘一个人。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,他面对着的女性,除了疼他想他的祖母史太君和王夫人之外,还有着像金陵十二钗,以及金陵十二钗之外的林红玉、薛宝琴等人。而在这些形形色色的女人中,除了林黛玉是他唯一的一个知音之外,其余的像薛宝钗等就是精致的利禄之徒;李纨、贾惜春等人在是十足的封建卫道士的同时,也是封建道德的牲牺者;而对贾氏家族的未来充满了忧虑的秦可卿和贾探春,前者则因为乱伦而羞愧自缢而死,后者则被作为和亲的工具,远嫁到了海外;精明能干的王熙凤,则是因为私心太重,加剧了贾氏家族衰落崩溃的进程……偌大的一个贾氏家族,众多的女子裙钗,竟然是没有几个人是贾宝玉的知音。而《红楼梦》中贾宝玉的孤独和痛苦,在一定的程度上,何尝又不是曹雪芹的孤独和痛苦呢?所以,曹雪芹笔下众多的女性的艺术形象,既是对过往的才子佳人类小说的精炼提升,也是以创新的艺术手法,通过对这些众多的女性艺术形象的描绘,屈折的向人们展示了十八世纪中期,中国封建社会形形色色的众生相。曹雪芹通过贾宝玉和这些众多的女性艺术形象,向人们揭开了封建社会在貌似强大的表象之下,正在日益的衰落腐朽这一无可回避的事实。所以,曹雪芹《红楼梦》中的女性艺术形象多于其他的名著,既是作者刻意为之的一个偶然,也是中国的古典文学发展到她的艺术高峰后,必然出现的一个必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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