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都是谣言惹的祸】
1870年,天津城爆发传染病,大量婴儿死亡。
一天晚上,有只小狗在乱坟岗遛弯,突然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,遂跑过去上爪就刨。
正是这本能的一刨,让这只本来会淹没在无数历史尘埃里的小狗,永远地载入史册。
My god!好多婴儿尸体!
第二天,天津市民发现了这一血腥的场面:“胸腹皆烂,腹肠外露。”
种种议论间,本就存在的谣言很快开始传播:法国天主教雇人“迷拐小孩”用来“采生折割”。
(所谓“采生折割”,不是指一般地剥夺人的生命,而是以某种巫术、妖术的方式,摘取活人的眼、耳、脏、腑等人体器官或肢体,作为供奉神灵的祭品;也有摘取活人器官做药饵治病的说法。)
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,法国天主教就随军进入天津。但工作并不顺利,因为华人很少主动将孤儿或弃婴送到天主教堂。
所以,天主教常以金钱鼓励人们输送婴儿,也的确有那些天杀的拐卖小孩送到“仁慈堂”(天主教成立的孤儿院),但“采生折割”则出于中国人的想象。
因为他们是侵略者,而且天主教平时经常包庇犯法教众(这一做法遭到新教大加批评)!民教之间积怨已久!
巧的是,三个人贩子被抓了,分别叫:张拴、郭拐、武兰珍。(这名字,除了人贩子,也做不了别的勾当)武兰珍招供说,还有一个人贩子,叫王三。
关键是,王三是个教民!
这个时候,真相其实已经不重要!人们已经认定教堂指使教民诱拐小孩!
仁慈堂和望海楼教堂迅速被包围,民众与法国领事互相对峙,互扔砖头!(高端战术)
由于最高负责人三口通商大臣崇厚镇压力度不够,法国领事丰大业跑到衙门口,打光枪里所有的子弹,打烂衙门所有的东西,然后扬长而去。
此时的衙门口也已经聚集了众多百姓,人们听到枪声,十分愤怒。
恰巧天津知事赶来维持秩序,丰大业二话不说,抬枪就打,打伤知事随从。
这就像,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,浇上一桶汽油:作死的节奏!
群众的怒火彻底被点燃!
新仇旧怨下,去TM的法律,去TM的秩序。领事、神父、修女被杀;仁慈堂、教堂等被烧毁、摧毁。
百姓无法分辨哪个教堂是哪国的,以为都是法国的,所以连带着把英美教堂也给毁了。
通俗点说是:事情大条了。文雅点说是:中外震惊。
法国联合七个国家公使照会清政府,要求迅速惩治凶犯,他们把军舰开到了大沽口海面。有人甚至提出,把中国官吏全部斩首,推翻现政府,变成殖民地。
就在这时,有一个人临危受命,赶赴天津“灭火”。
他就是“蟒蛇转世”(民间传说)、时任直隶总督的曾国藩!
曾国藩接到任命时肯定在骂:死老太婆,好事不想着我。
为嘛?涉及外国宗教的案件,那是相当棘手啊。曾国藩临行前写下遗书:“外国性情凶悍,津民习气浮嚣,俱难和叶,将来构怨兴兵,恐致激成大变。余此行反复筹思,殊无良策。”
大案必下重手!曾国藩一到天津,便雷厉风行地撤换了天津道、天津知府和天津知县。
经过一番审查,他得出结论:“挖眼剖心确非事实,迷拐人口、实难保其必无。”换句话说,两个谣言,一真一假。
以往总认为,曾国藩为避免引发战争,一味谄媚洋人,屠杀百姓,是地地道道的卖国贼。
历史往往没有人们想得那么简单。
面对洋人“惩办数千凶手”的无理要求,曾国藩只有四个字:“断难允办”。
依他本意,惩办七八名凶犯即可。然而,清政府认为这样的处理方式“恐无以服洋人之心”,遂有“一命抵一命”的新方案。
面对洋人让天津官员抵命的无理要求,曾国藩只有四个字:“万难允准”。甚至不惜撕破脸:“若必令枉杀职官,乃能曲全邻好,此复何以为国权衡利害?固与其失和,不能曲法也。”
然并卵!曾国藩只是执行者,而非决策者。最终的处理方案是:
“一命抵一命”;赔款50万两;崇厚赴法道歉。
举国哗然,谩骂声铺天盖地。国人普遍认为:曲在洋人。
教堂雇人迷拐小孩、丰大业开枪伤人,基本属实。但是迷拐小孩一事仍有种种疑点,且幕后主使绝非所有洋人。所以,即使以群体暴力击毙丰大业符合正义,然将无辜洋人一并击毙则显然失当。
在中西矛盾不断加深的背景下,没有人会去进行理性分析,尤其是士大夫,他们本身就是民教冲突升级的幕后推手(后来的义和团最为典型)。
曾国藩成了切切实实的替罪羊(清廷一干人等阴森森地笑)。
只有奸臣,没有昏君,是永远正确的官场逻辑。
一年后,这个挽救大清朝于水火之中的“中兴第一名臣”,郁郁而终。
期间,最常提的一句话是:“内疚神明,外惭清议”。
天津教案落下帷幕,中国大地上的教案却才刚刚揭开序幕,直到那场席卷直隶地区的“扶清灭洋”运动来临!
祥说:非善即恶、非黑即白,是中国人评判世间万物的惯用法则,但人性的复杂又常常令这一法则显得那么简单粗暴。古语云:盖棺定论。然而,盖了棺,就真的能定论吗?非也!盖了棺最多只能说明人死了(假死除外),而定论则永远也不可能实现!否则,历史何以不断被重写?
【“祥说近代史”问答团队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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