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国时代,各诸侯国纷纷变法以求自求,魏有李悝变法,楚有吴起变法,秦有商鞅变法,韩国则有申不害变法。
我略述一下韩国申不害变法的缘起及影响。
1、韩昭侯为什么要起用申不害主持变法
在战国七雄中,韩国是比较遇冷的一个,实力较弱。韩国的地理位置相当恶劣,处于四战之地,周围被四大强国(秦、魏、楚、赵)所包围。公元前363年,雄才大略的韩昭侯上台,不甘心充当小喽啰的角色,多次与魏国交锋,却连连败北,被迫于公元352年屈服于魏国。同年,励精图志的韩昭侯起用法家申不害,实施变法,以图自强。
申不害原是郑国的一名小官吏,郑国被韩国所灭,他便成了韩国的臣民。他潜心学术,自成一派。申不害的学术来源是黄老之术,但鼓吹的是刑名之学,后来他把自己的理论写成小册子,名为《申子》,共有两篇。他的刑名之学,偏重的术而不是法,就是说,他主要是搞权术的。
潜心学术二十年后,申不害开始登上政治舞台,主持韩国变法。
2、申不害变法的特色:重视权术
申不害的主张对后来韩非子影响很深,同时也很类似马基雅维利的《君主论》。在他看来,一个国家要长治久安、要强大,首先得有强有力的领导者,故而鼓吹君主独裁论。申不害结合春秋以来君主被弑的例子,得出结论,君主必须要操持权柄,“君设其本,臣操其末;君治其要,臣行其权;君操其柄,臣事其常”,还要“因任而授官,循名而责实,操生杀之柄,课群臣之无能”。也就是说,君主一定要牢牢掌握权力,倘若权力落入臣子之手,则“蔽君之明,塞君之听,夺之政而专其令,有其民而取其国矣”,这样最终必定会失去国家,甚至成为弑君游戏的牺牲品。
钱穆在《先秦诸子系年》中总结他的权术思想:“……所以教其上者,则在使其下无以窥我之所喜悦,以为深而不可测。夫而后使群下得以各竭其诚,而在上者乃因材而器使,见功而定赏焉。”说白了,就是鼓吹君主驾驭臣下之术,搞独裁制。
申不害的理想就是当帝王之师,他确实是位好老师,可是这还不够,还得要有好学生。韩昭侯就是个好学生,他学得快,融会贯通,甚至出神入化,可谓深得权术之精华。如果说申不害是权术论的理论大师,那么韩昭侯就是实践大师。
3、韩昭侯对申不害权术思想的实践
韩昭侯这个战国时代的明君,很多人不熟悉,我认为他是中国历史上最厉害的权谋家之一。他对申不害的权术思想有着惊人领悟能力。
为了明晰职权,申不害提出“治不逾官,虽知弗言”的主张。所谓的“治不逾官”,就是官吏治政时不超越自己的职权;“虽知弗言”就是职权之外的事情,即便知道也不能说。
这里有个生动的例子,有一次,韩昭侯喝醉酒了,倒头便睡了,掌管帽子的侍从见主公受冷了,便在他身上加了一件衣服。韩昭侯睡醒后,看到身上多了件衣服,便问左右:“谁给我加了件衣服?”左右解答说:“是掌管帽子的侍从。”韩昭侯听罢脸色一沉,下令将此侍从处死,同时也惩罚了掌管衣服的侍从。
这位韩国君主确实是忠实的申不害信徒,恪守申氏理论,官吏绝对不可以越其职权。后来韩非子对此有一段评论:“故明主之畜臣,臣不得越官而有功,不得陈言而不当。越官则死,不当则罪。守业其官,所言者贞也,则群臣不得朋党相为矣。”
韩昭侯在驾驭群臣上有一套本领,他给臣下“明察秋毫”的印象,但不让臣下窥视到他的内心,制造深不可测的神秘感。作为统治者,他的智慧是相当高的,有异乎寻常的判断能力。
以下举几个例子。
有一年,韩国粮食种子的价格突然飙升,又没有异常天灾出现。韩昭侯判断肯定是粮仓管理出问题,于是派人检查,发现粮仓内的种子被官员私下卖掉许多,导致种子价格大涨。又有一回,他吃饭的时候,发现肉羹中竟然有一片生的猪肝,左右侍卫诚惶诚恐,打算把大厨师抓起来。韩昭侯说:“不是大厨师干的,你们去查查他的助手。”最后一查,果然是大厨的助手所为,他交待说:“我想把大厨师赶走,接替他的位置。”
韩昭侯洞悉人性的弱点,却小心翼翼地隐埋自己的弱点。
他曾经这样说过:“英明的君主皱一次眉或笑一声都很吝惜,皱眉必有皱眉的原因,笑有笑的原因。”为什么呢,因为皱眉或笑,就会让人看出你的心情,从而判断你的喜恶,这就被臣子抓住了弱点,有了弱点,就有大权旁落的隐患,因此高明的君主必须要深如大海,喜怒不形于色,完全封闭自己的心灵,绝不让人看出蛛丝马迹。
还有一个例子,可以说明韩昭侯的城府是如何深。每当他有什么重大行动时,在这段时间里,他一定要单独睡。睡觉时妻妾、侍从都不可以呆在房内,因为他担心自己说梦话,从而泄露秘密。他压根不信任谁,即便是最没有心机的妻妾,也可能被别人利用来打探君主的秘密。
4、申不害变法的贡献及局限性
申不害相韩十几年,在一定程度上为韩国富国强兵做出正面贡献。《史记》是这样评价的:“内修政教,外应诸侯十五年,终申子之身,国治兵强,无侵韩者。”应该说,变法后的韩国,整体实力是比较强的,可以说是一个黄金时代。
关于韩国的军事实力,可以代用苏秦的说辞来管窥一下,这篇说辞的时间要略晚于申不害变法。韩国“带甲数十万”,其武器之精良冠绝诸侯,“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”,强弓的射程“皆射六百步之外”,“远者括蔽洞胸,近者镝弇心”,剑戟“皆陆断牛马,水截鹄雁,当敌则斩坚甲铁幕”,韩国士兵“被坚甲,蹠劲弩,带利剑,一人当百”。从这里,可以大略对韩之实力有个印象,韩国最厉害的就是武器的精锐。
然而,申不害的理论过于侧重权术,终究无法使韩国成为超级强国,故而“托万乘之劲韩,十七年而不至于霸王”。常言说“兼听则明”,而申不害却认为“独视者谓明,独听者为聪,能独断者,故可以为天下主。”又说:“治不逾官,虽知弗言。”以申不害的理论,倒是要禁绝天下之言了。对于申不害所说的的理论,后来韩非子有过批判,他认为“知而弗言,是谓过矣。人主以一国目视,故视莫明焉,以一国耳听,故听莫聪焉。今知而弗言,则人主尚安假借矣?”
我们可以把韩国与齐国作一个对比:齐威王广开言路,进谏有赏;韩昭侯封闭言路,“虽知弗言”。齐国以开明而挤身超级强国之列,申不害、韩昭侯以玩弄权术为主的变革最终无法使韩国有质的飞跃。
《韩非子·法定篇》言道:“则治民者谓之法,裁抑贵族者谓之术。”法家术治派认为:在治国行政的过程中,首先要做的便是裁抑贵族,整肃吏治,惩治腐败。解决了这些政治顽疾,国家便可快速发展,达到富国强兵之目的。
公元前375年申不害在韩国实施变法。第一步便是整肃吏治,加强君王集权。在韩昭侯的支持下,首先向挟地自重的侠氏、公厘和段氏三大强族开刀。收回其特权,捣毁其城堡,清理其府库财物以充实国库,韩国国力顿时大增。
申不害于国内大力推行其“术治”,大力整饬官吏队伍,加强对官吏的考核、监督,见功而与赏,因能而授官。提高了政府的行政效力,韩国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像。申不害为韩相十五载,内修政教,外应诸侯,推行术治,使君权得以极大的加强,国内政局稳定,贵族豪强受到裁抑,百姓生活渐趋富裕,韩虽处列强环伺之中,仍能成七雄之一小霸。
申不害的术治变法只关注于上层贵族、官吏,而忽略了治民之面。治官不治民犹如治表不治本,官吏生于民间,国家的根基在民间,民风不正,民不崇法,根本不固是申不害术治变法失败的根源,法家术治一派也成了日后官场权术之学、权谋之学的鼻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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