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文「沉浸式和离:王妃休夫成功了吗」

医学女博士穿越,被迫嫁给传闻中暴虐成性的安亲王。嫁就嫁吧,谁知进了王府就忙得晕头转向。忙着虐白莲,忙着用医术搞事业,盼望着和王爷和离。只是和离书写了一封封,沈月烟就是逃不出某人的手掌心。既然离不掉,那就联手虐渣,将这江山搅得天翻地覆吧!

推文「沉浸式和离:王妃休夫成功了吗」

第1章 穿越到成亲日

夜。

狂风骤雨,电闪雷鸣。

两辆车在山区公路上狂飙,银色迈巴赫打着转向灯漂移过弯,如同即将冲破雨幕的银蛟。

沈月烟握紧方向盘,一双美目扫向后视镜,瞬间迸发出冰冷杀气。

搞什么?还在追!

身后的黑跑还在穷追不舍,后车座的男人半身探出窗外,掏出麻醉枪对准了她,口中不断大喊的话被雷电声掩盖。

想抢她辛苦研究出来的临床药剂?门都没有!

拼了!

沈月烟嗤笑,毫不畏惧地猛踩油门。

而这时,早就被人动过手脚的迈巴赫突然不受控制,直直朝着路边栏杆撞了过去。

砰!

——

巨响过后,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。

沈月烟缓缓睁开眸子,入眼却是一片大红。

雷声,雨声和飙车的杂音通通消失,略尖锐的百鸟朝凤唢呐声不断冲击她的耳膜。

这是怎么回事?

沈月烟错愕一瞬,伸手抓掉眼前的“障碍”,才发现这是一块红盖头。

而她身着金丝牡丹喜服,以古代新娘子的打扮坐在轿子里。

沈月烟微微蹙眉,掀开马车帘子,隐约看到外面送亲队伍全都是古装打扮,路旁人们俱都着长裙或长衫,慌忙去捡喜婆们撒下的糖和铜钱。

不会穿越了吧?!

沈月烟如遭雷劈,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,一些不属于她的杂乱记忆猛地涌进脑海。

在她仅有的这点记忆里,这具身体的主人是皇后之妹,将军府嫡二小姐沈月烟,今日是要嫁给安亲王的。

只是……

沈月烟缓缓摊开手掌,举起半包白色粉末放在鼻下辨闻。

无色无味,加了砒霜和黑蛇胆,是一沾染便七窍流血而死的毒药。

记忆还没完全合并,她连安亲王是何许人也都不知道,更别提毒药要用在什么人身上了。

不过,死这种只能伤害自己的事,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做,她刚来到这个世上,更不会随便出手害别人。

思及此,沈月烟扬手想把毒药扔了。

在这一瞬间,她突然头痛欲裂,隐隐感觉到原主的怨念在她脑海里盘旋。

“死……死……”

声音断续缥缈,带着深刻的绝望和决绝。

沈宁烟闭目隐忍,攥紧手中药粉。

她猜不透原主的心思,却能感知到原主是带着杀心出了嫁。

兴许是还没来得及毒杀安亲王,所以怨念迟迟不散。

沈月烟再睁眸,目光渐渐坚定。

既然她代替沈家三小姐重获新生,那就让她来结束这一切吧。

轿子晃晃悠悠继续前进,晃得沈月烟快吐了才停下来。

流苏红帘被人掀开,两个丫鬟过来搀扶她。

站在安亲王府门口的喜婆大喊:“请王妃跨火盆。”

沈月烟用脚趾探了探紧绷的鞋尖,准备一大步跨过去。

然而她高估了古代喜服的繁琐,刚抬起的脚因为被裙底内衬箍住,哪怕有丫鬟扶着,她也站立不稳的倒了下去。

沈月烟下意识闭上眼睛,几乎能预见自己的狼狈和惨状,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,反而被一只大手紧紧揽住腰身。

这是男人的手。

谁这么大胆,居然敢当众揩油堂堂王妃?

沈月烟一把掀开红盖头,却在看到眼前人时愣住。

男人苍白高挑,面容俊冷,剑眉飞鬓,凌厉的眉峰下一双桃花眼流转含情,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冷寂,薄唇更是抿出不近人情的线条,周身气息让人不敢轻举妄动。

沈月烟被他的容颜惊艳,晃神后甩开男人的手,“大胆,碰了安亲王的新娘子,你就不怕被砍手吗?”

她知道,古代人清白最重要,今日和这个男人有肌肤之亲,他日十张嘴都说不清楚。

索性现在闹起来,也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。

沈月烟为自己聪明的想法暗自得意,不经意间回过头,却发现身边的丫鬟婆子还有一干宾客都瞪大了眼睛,见鬼似的看过来。

那可是鼎鼎大名的阎王陆锐玉!是京城里除了皇帝谁都不敢招惹的存在!

听着他们的吸气声,沈月烟眨了眨眼,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。

“你,你不会就是安亲王吧?”

陆锐玉微微眯眸,眼底闪过一抹幽深冷意,“王妃昨日才见过为夫,今日便不记得了吗?”

“我……”

沈月烟当场石化,尴尬到脚趾扣地。

然而陆锐玉并不打算放过她,饶有兴味道:“瞧你这模样,不会连本王的名字都不记得吧?”

第2章 新娘要变寡妇

沈月烟咽了咽口水,强装镇定,“如果我是因为成亲太紧张暂时失忆了,你信吗?”

“你若是不想跟本王成亲,大可直说出来,你我并未拜堂,不算全了夫妇之礼,本王即刻就能让人送你离开。”

陆锐玉神色冰冷,对身后的手下微一勾手,“把花轿叫回来。”

话音刚落,众人哗然。

燕京从没发生过这种事,新娘子还没进门就被夫家用花轿原样送回,这简直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奇耻大辱!

从沈家跟过来的两个婆子顿时急了,忙偷偷提醒。

沈月烟故作镇定,不紧不慢道:“王爷这么开不起玩笑吗?你一时冲动送我回去,不仅毁了我的名声与沈家结仇,燕京所有女子知道你这不容人的性子,你往后可就娶不到媳妇了。”

要不是为了成全原主的一丝残愿,她也懒得跟这个男人纠缠。

等拜堂之后,她设法下毒,一切就能了结。

陆锐玉缓缓眯起眸子,目光冷厉,“你在威胁本王?”

“我是威胁还是息事宁人,就看王爷肚量大不大了。”沈月烟挑起蛾眉,眼尾都带着几分晦暗的挑衅。

陆锐玉勾起唇角,笑意却不达眼底,“那就请王妃跨火盆吧。”

“……”沈月烟怀疑他就是故意的,只得提起裙摆跨过火盆,重新盖上红盖头。

所幸陆锐玉没有再刁难她,与她在王府正堂拜堂礼成,便去招呼宾客喝酒去了。

两个丫鬟和喜婆把沈月烟带到后院,安置在洞房里。

“王妃切不可再掀开红盖头,若是饿了也得忍着,等王爷来了要主动喝合欢酒……”

喜婆滔滔不绝的嘱咐着,就像唐僧念经似的。

沈月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,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,满脑子都在想怎样毒杀陆锐玉。

别人洞房花烛夜蜜里调油,而她还没捱到天明就会变成寡妇。

她这是什么命啊?

等喜婆出去后,沈月烟掀开红盖头,将毒药抖落抖落都倒进酒壶里。

做完这一切,她回身坐在塌边静静等待。

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,门外才传来脚步声。

来了?

沈月烟心中戒备,扶了扶头上的凤冠。

下一刻,陆锐玉推门而入,带着满身酒气,摇摇晃晃走到她面前。

透过红盖头,他能隐隐看到女子柔媚明艳的容颜,美得惊心动魄。

然而他娶这样的女子并非自愿。

陆锐玉脸色微沉,想到成亲背后的不得已,下意识攥紧了拳头。

“起来,该喝合欢酒了。”

敷衍又无情。

沈月烟被气到,只好自己掀开红盖头,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。

“王爷请喝。”她垂眸,敛去眼底情绪。

陆锐玉推开她坐在桌边,接过酒杯随手放下,沉声道:“本王有话问你。”

“快问。”沈月烟急着让他喝酒,心不在焉地落座,却没有看准板凳的位置,一屁股跌到了地上。

砰!

她的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,更为清晰的记忆突然伴随着剧痛涌来。

今日沈家嫡二小姐出嫁,身为皇后之妹,原本可以嫁得风风光光,却突然被父亲许给了性子喜怒无常,传言中喜喝人血的暴虐王爷陆锐玉。

这还不算最坏的处境,原主沈月烟在成亲前夜的时候才得知,陆锐玉竟然在前不久迎娶一个青楼女子为侧妃,引得众人纷纷嘲笑她被青楼女子立了威。

出身贵门高邸的沈二小姐不堪受辱,备好毒药在花轿上自尽了。

所以……被她下到酒壶里的毒药,其实是原主没服完的!

沈月烟被这个真相雷到无话可说,还没回过神时,眼前已经多了杯酒。

陆锐玉举杯,作势一饮而尽。

沈月烟吓了一跳,“等等!我……”

“王爷!王爷您在里面吗?”

“侧妃,您不能这样啊,今日是王爷和王妃的大喜之日,您这样闹成何体统!”

外边传来一阵喧闹,陆锐玉微微蹙眉,放下酒杯开门出去。

沈月烟松了口气,赶紧将两杯酒倒在地上,提裙出去。

不看不得了,一看吓一跳。

陆锐玉娶进家门的青楼女子正坐在地上,哭得肝肠寸断,好似家里人出事了一样。

区区侧妃,哪来的胆子在正妃大喜之日这样闹?

沈月烟心里不爽,双手叉腰。

“春珠,为何哭闹?”陆锐玉将人扶起来,伸手替她拍去灰尘。

阮春珠顺势倒在他怀里,流着泪摇摇头,“妾身自知不该来,但心系王爷不得不来,王爷您是不是忘记答应过妾身一件事?”

“什么事比本王妃的洞房花烛夜还重要?你应该是府里侧妃吧?如今在下人面前哭哭啼啼不成体统,是故意砸我场子吗?”

沈宁烟想也不想的开口就怼,接着挑眉:“还是你大半夜的家里死了人,不得不来求王爷主持公道?”

“你,你怎么说话的?”

阮春珠顿时哭不出来了,惊得瞪大眼睛,“今日是王爷成亲的日子,王妃怎能说这样的丧话?何况妾身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诅咒妾身的家人?”

说罢,她连忙晃了晃陆锐玉的衣袖,撒娇卖惨之意溢于言表。

然而陆锐玉并没替她讨公道,目光定在沈月烟身上,像是看到了有趣的猎物。

阮春珠心里一咯噔,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王爷不是讨厌沈家所有人吗?为何不替她打抱不平……

沈月烟冷冷看着两人,反怼道:“你也知道今日是我和王爷成亲的大日子,你三更半夜跑来哭门,到底是何居心?今儿你倒是说说,什么事比我们洞房花烛夜还重要!”

她理了理衣襟,拽着一把椅子出来,坐在廊下做出认真听的样子。

阮春珠再次愣了愣,迟疑道:“王爷……王爷今日答应妾身,陪妾身在子时赏月喝酒的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沈月烟了然点头,笑得灿烂,“既如此,我也不敢坏你们的好事,你们尽管吃酒作乐去吧!只是明日传扬出去,不知外间的人要如何说王爷宠惯狐媚,欺压王妃。”

此话一出,陆锐玉的目光越发深沉。

他打量着眼前女子霸道强势的模样,突然觉着记忆里柔弱羞怯的沈月烟很不真实。

阮春珠急急道:“妾身不想让人议论王爷,只是突然想起这事……”

她说着说着便没了声,赌气般跑进屋里,将一壶酒提了出来。

“你要干什么?”沈月烟盯紧酒壶,下意识攥紧衣袖。

阮春珠含情脉脉看着陆锐玉,哽咽道:“妾身今日实在胡闹,立刻去祠堂跪着给王爷赔罪,您答应妾身的酒,妾身自己喝了便是。”

她说罢,提起酒壶张嘴就灌。

第3章 她还不伺候了呢

“不能喝!”

沈月烟大声阻止,反而吓得阮春珠身子一颤,刚灌进嘴里的酒水还没来得及吐出来,就硬呛进了喉咙里。

完了。

她一拍额头,无奈至极。

阮春珠丢了酒壶,捂着脖子猛烈咳嗽,“咳咳咳……”

“没事吧?”陆锐玉蹙紧眉,将人紧紧搂在怀里。

沈月烟眼看着阮春珠的脸色由红转青,立刻上手掐住她的喉咙,另一只手狠狠拍向她的背。

阮春珠控制不住的张嘴就吐,一大口毒酒都吐在了陆锐玉身上。

几人愣住,不知道这王妃发什么疯。

“麻久,丹参,天耙皇。”

沈月烟敛着神色,径直看向角落里的管家,“不想让她死就赶紧去准备这三样药材,捣碎了和水一起服下,能解毒。”

“你在酒里下毒?你……你要害王爷!”阮春珠连自己中毒都顾不得了,一门心思指证她。

沈月烟打掉她的手,正对上陆锐玉渐渐凌厉的眸子。

她眼神微闪,心虚地咳了两声,“这事待会再说,救人要紧。”

陆锐玉深深看了她一眼,默不作声把阮春珠抱进屋里。

很快,配好的药汤到了。

沈月烟接过来闻闻,这才放心递给丫鬟。

阮春珠躺在陆锐玉怀里,一口一口喝完了汤药,脸色褪青,却双眼上翻晕了过去。

“毒和药在她体内相撞,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,好好躺两日就能恢复。”沈月烟及时解释,生怕众人惊慌。

陆锐玉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摆手让人去请府医,随即伸手薅住沈月烟的后衣领,像提小鸡崽子似的提出去。

“疼疼疼……你干什么!”沈月烟甩开他的手,气鼓鼓瞪着杏眸。

陆锐玉抱着双臂,在树下认真打量她,“你要毒死本王?”

“你搞错了,是我不想嫁给你,偷偷在酒壶里下了毒准备自尽。”沈月烟一本正经的解释,面上故作镇定。

原主的记忆是断断续续涌入脑海,早知道是为了自尽,她也不用折腾着来王府拜堂成亲了。

陆锐玉并不相信她的说辞,冷了脸一步步靠近,漆黑又锐利的眸子仿佛藏着刀,含着几分杀气。

“不管你爹有什么目的,你既然嫁给本王,就老老实实独守空房,坐稳你王妃之位,否则本王有的是办法折磨你,明白吗?”他低声威胁,像地狱爬出来的索命阎罗,叫人不敢直视。

沈月烟被震慑了一瞬,反应过来后又气又恼,伸手狠狠将人推开,“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啊?我还不稀罕做这个王妃呢,要离现在就离!”

“你要和离?”

陆锐玉的目光顿时变得耐人寻味。

“对,反正就是这个意思,怎么样?”沈月烟抬起小脸,气势汹汹。

她还不伺候了呢!

既然来到这个破朝代,那她就该自由自在游山玩水,凭着一手医术造福百姓,而不是待在这劳什子王府里,同青楼来的侧妃争风吃醋。

“你愿意,皇上和你爹可不愿意。”

陆锐玉抛下这句话,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。

“你站住!臭男人,你……”沈月烟气的跳脚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。

她攥紧拳头,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。

不管怎么样,她这门亲事一定要废掉!

这朝代也应该有新娘子三日回门的习俗吧?等她见了原主的爹,哪怕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回这个破王府了!

沈月烟雄赳赳回到了铺满大红的洞房,阮春珠已经被带走,只剩下两个丫鬟守在门口。

她谁也没理,关了门呼呼大睡,安心做着自由之后行医赚银子的美梦。

只可惜这个梦还没做尽兴,沈月烟就觉身上一冷。

她睁开眼睛,才发现室内已经大亮。

陆锐玉站在塌边,一身玉带五纹蟒袍,黑发高高束起,尽显凌厉霸气。

怪不得是京城人人提起就害怕的冷面阎王,这气势确实让人避之不及。

不过沈月烟可不怕。

反正她很快就和这个男人断绝所有关系了。

“干嘛?”沈月烟枕着胳膊,悠悠欣赏他锋利的五官。

醒来第一眼看见美男,还不错。

陆锐玉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,“成亲第一日要进宫拜见,你不知道?”

“呃……还有这一说啊。”沈月烟眨眨眼,只好翻身爬起来。

陆锐玉抿唇不语,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充满了探究。

成亲前,他不是没和沈家打过交道。

沈月烟性子软宜拿捏,规矩体统面面俱到,而眼前这个女人……

“出去,我要换衣裳了。”沈月烟蹙眉,指了指丫鬟端过来的衣裳。

陆锐玉回神,推门出去。

不得不说,进宫的礼仪规矩还是很讲究的,就拿这嫣红刺金团绣纹裙来说,正好与陆锐玉身上的蟒袍相配。

沈月烟坐在铜镜前撇嘴,“至于吗?还要整个情侣装。”

丫鬟香凝听不懂她的话,一边为她打理发髻,一边低头嘱咐:“昨夜王妃没有和王爷圆房的事,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。”

“为什么……我知道了,你家王爷怕丢人,不想让人嘲笑他娘子不愿意跟他睡。”沈月烟一副我都懂的表情。

香凝被这话噎了一下,无措地看向门口,就见陆锐玉的脸色已经黑了。

好不容易打理好妆发,沈月烟顶着繁琐的头饰,一步步跟着陆锐玉出府上马车。

她难受地扶了扶头冠,“对了,你那个绿茶侧妃怎么样了?”

“毒已解。”陆锐玉不明白绿茶是何意,便抬眸认真打量她,“你为何会医术?”

“自己钻研的。”沈月烟不乐意与他多说,掀开帘子偷偷打量繁华的街道。

陆锐玉已经能分辨她说的真话假话,只是无声冷笑。

到了皇宫,两人由太监宫女引着去拜见帝后。

昌平帝端坐在龙椅上,狭长的眸子闪着精光,年过四十也依旧丰神俊朗,而皇后沈月明面容明艳大气,被头上珠钗衬得华贵端庄。

沈月烟偷偷打量着帝后,猝不及防与沈月明四目相对,收获了一抹善意的笑容。

“烟儿新嫁,在王府可有不适应的地方?”沈月明开口便是温柔的关怀。

沈月烟听得如沐春风,对这个姐姐放松警惕,“没有,昨夜我睡得很好,王府的床榻可宽了,我一个人随便打滚都行。”

“你一个人?”昌平帝眼神微变。

“……”

完了,说错话了。

沈月烟缓缓眨眼,只好看向陆锐玉,示意他赶紧打圆场。

“回禀皇叔,昨夜春珠意外中毒,臣赶去照料,人命关天,不得不留月烟自己在房中歇息。”陆锐玉拱手,面不改色。

“胡闹!”

皇帝一甩衣袖,众宫人纷纷跪在地上。

沈月烟正犹豫着该不该跪,就被陆锐玉按在地上一同低下了头。

“大喜之日,你抛下自己的王妃去照料青楼女子,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?看来朕不得不罚你了!来人啊。”

皇帝叉着腰,神色严峻地摆摆手。

很快,大内总管赵福匆匆进来,上前拱手行礼,“皇上有何吩咐?”

第4章 还疼吗

“将安亲王禁足三月,不得离开王府半步!”

昌平帝霸气下旨,众人并无半点意外,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。

沈月烟环顾四周,发现不仅宫人们没什么反应,就连陆锐玉也是面无表情接受了这个责罚。

“等等。”

她突然抬眸,提着裙摆起身。

昌平帝背着手,眯起眼睛看向她,“烟儿,你在王府还受了什么委屈都说出来,朕替你做主。”

“烟儿不曾受委屈,只是想请皇上收回成命,不要责罚王爷。”沈月烟软了声音,眼巴巴望着昌平帝。

陆锐玉一顿,侧目瞥向她。

“烟儿!”

沈月明听得一惊,忍不住起身给她递眼色。

现下可不是糊涂的时候。

沈月烟装作没有看到她的眼神示意,低下头绞着手指,声音越发娇糯:“都是烟儿不好,一时嫉恨那青楼女子也能入府做侧妃,便在酒里下毒害得她差点没命,皇上要罚就罚烟儿吧。”

她趴在地上磕了个头,一副做错事又不敢放肆的模样,眼神流动时活脱脱像只狡黠的小白兔。

昌平帝脸色缓和,一时倒不好再罚,只得无奈叹气,“既如此,就罚你抄写女训三遍,以后莫要再做傻事。”

“多谢皇上!”

沈月烟谢恩,笑容香甜。

此事有惊无险的翻了篇,沈月明拉着她在旁说话,陆锐玉在旁静静听着,时不时投去探究的复杂目光。

沈月烟一直都能感应到,就是不想回头。

她明白陆锐玉肯定在疑惑,毕竟她于情于理都不敢出来揽错。

只是沈月烟另有盘算。

她知道陆锐玉被禁足三月,这期间她肯定不能回门和沈父提起和离的事,这个王妃她真是一日都不想做了。

再者,沈月烟能看出来皇帝不喜陆锐玉,分明是故意针对,这件事的源头本来就是她,她看不得其他人因此受罚。

“烟儿,回去好好和锐玉过日子,另外,千万谨记父亲交代你的话,不要做傻事。”沈月明拍拍她的手,眼里满是呼之欲出的担忧。

沈月烟完全想不起来沈父说了什么,只得干笑两声算是附和。

从乾坤殿出来,天已经变得灰蒙蒙,下着轻易感知不到的毛毛雨。

身后宫人要撑伞,却被陆锐玉摆手制止。

他打量沈月烟绝美的侧颜,喉咙滚动,“为何帮我?”

“爱上你了行不行?”沈月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,加快脚步不想跟他并肩。

陆锐玉脚步微顿,“走错路了,这边是慈宁宫。”

经宫人提醒,沈月烟才知道还要去拜见太后王氏。

她顶着几斤重的头冠,走到慈宁宫门口就累的蔫了,连行礼都有气无力的。

不同于帝后的包容和偏向,王太后一见沈月烟行礼懒散,立刻不满训斥:“你好歹也是沈家嫡出小姐,行礼都不知周全,说不出也不怕旁人嘲笑你爹教女有方。”

“……回太后娘娘的话,我头冠太重,行礼不便。”沈月烟嘟着嘴,委屈巴拉的解释。

周围宫人倒抽一口气。

这王妃好大的胆子,居然敢和王太后顶嘴!

果不其然,王太后脸色一黑,“来人。”

“皇祖母。”陆锐玉似是料到她要做什么,出言提醒。

王太后却摆摆手,“你的王妃太娇气,不治不行,春娇?”

名为春娇的宫女转身离开,不多时又端了一杯热茶进来。

她笑吟吟走过来,语气意味深长:“王妃,您可得顶好了,莫要让茶盏掉下来烫伤您自己。”

“你要干什么?”

沈月烟还没来得及后退,茶盏就立在了她的头冠上。

她呆住,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太后。

什么情况?这也用得着罚?

“皇祖母,算了。”陆锐玉径直去拿茶盏。

王太后眼皮一跳,“不许动,她礼数不周就该罚。”

说罢,她捂着一阵阵刺痛的太阳穴,神情痛苦地皱眉。

春娇满面担忧,“太后娘娘,您头痛症又犯了?”

头痛症……

沈月烟抬眸打量王太后,忽然心中一动,笑吟吟道:“太后娘娘,若是我能治好您的头痛,您能不能免了我的责罚?”

“就凭你?”

王太后不屑冷哼,任由春娇按揉太阳穴,“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,还敢在哀家面前卖弄岐黄之术,着实可笑。”

“那就打个赌吧,若是我治好您的病,您就免了我的责罚。”沈月烟笑容依旧灿烂,话里却带着几分笃定和张扬。

王太后身子前倾,显然对这个赌约来了兴趣,“你治不好要如何?”

“任凭太后娘娘处置,我绝无怨言。”沈月烟微抬下巴,精致的眉眼间洋溢着自信。

她不在乎别的,唯独医术不容任何人看轻和质疑。

陆锐玉一直都未说话,只是墨黑的眸子在看向她时,越发专注和认真。

王太后满意点头,“一言为定,哀家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。”

说罢,她搭着宫女的手躺下来。

王太后是后宫多年的老人,面容雍容华贵,眉梢带着一抹凌厉。

她闭上眼,那抹凌厉才被柔和干净,不至于看着让人心生惧意。

沈月烟摘下头冠,上前为王太后把脉。

此刻她无比庆幸在研究药剂的时候偏向中医理论,因此对诊脉也有研究。

沈月烟诊治片刻,才收回手笑笑,“针灸治法,三针见效,从今以后娘娘不会再头痛。”

“你尽管来。”王太后依旧闭着眼,根本不怕她给自己扎针。

沈月烟抽出三根闪着寒光的银针,分别扎在王太后太阳穴周围的三个穴位上,又拿起手帕预备着。

不过多时,王太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,被三根银针包围的太阳穴更是缓缓渗出湿气。

陆锐玉定定看着她的话,不免跟着紧张,“这是什么?”

“湿气,太后娘娘明显是湿气侵体,头痛症才会久治不愈,把湿气全部逼出来就好了。”沈月烟诊治的时候格外专注,语气也随之冰冷。

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王太后突然张嘴大喘几口气,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。

沈月烟拔掉她头上的银针,擦拭干净递给丫鬟。

“皇祖母,还疼吗?”陆锐玉轻声询问。

第5章 回门之日

王太后摇摇头,表情怪异又含着震惊,“竟然真的不疼了,沈月烟,你哪里学来的本事?”

此话一出,宫人们俱都惊讶不已。

要知道王太后的头痛症三年都没有治愈,即便最好的太医来了都不能立即止痛,怎么沈家小姐如此厉害?

“我小时候偏爱看这样的医书,今日正好能派上用场。”沈月烟随意含糊了两句。

多亏了她和中医大师研究出了这样的祛湿针灸法,不然今天还真逃不过去。

王太后终于正眼打量沈月烟,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厌恶,“你会点医术,倒是能在锐玉身边帮点忙,罢了,哀家不罚你,你先出去,哀家和锐玉有话要说。”

“是。”

沈月烟乖乖答应,心里却在好奇什么事非得避人耳目。

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,王太后才叹气,“人人都说沈二小姐性子软,可哀家看着她倒有几分精明厉害之处,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是个大麻烦。”

“皇上和沈家的安排,锐玉哪有拒绝的权利?”陆锐玉抿紧薄唇,双目带红。

王太后闭了闭眼,“你放心,只要哀家在一天,就会护着你一天,京城里那起子会喝人血的传闻,你也得想法子压下去。”

“不必,让他们传着吧,倒是对我有好处。”

陆锐玉眯起双眸,冷光一闪而过。

他很快离开慈宁宫,带着沈月烟往回赶。

一路上,沈月烟频频看向身侧的男人,仔细琢磨起来。

帝后不喜陆锐玉,王太后却护得很,这其中有什么隐情?

她忍不住拍拍脑壳。

不争气,要是这种时候想起所有事就好了。

似是冥冥中自有注定,沈月烟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脑海里瞬间出现许多声音。

“烟儿,你要帮为父盯紧了她。”

“姐姐在宫中不便,这个大任就交给你了。”

“朕要你想法子获得他的信任,能否做到?”

沈月烟猛地顿住脚步,渐渐变了脸色。

沈家和皇帝……

“怎么?”陆锐玉也随之停下脚步,定定看着她。

沈月烟心情复杂,还没来得及说话,身后突然响起轻浮的笑声。

“呦,这不是王叔和新嫁进门的王妃婶婶吗?”

来人一袭紫华衣,约莫十六七的年纪,面容俊秀,与陆锐玉和皇帝都有几分相似,眉眼间却带着精明,看着便不好接近。

“太子。”陆锐玉负手站立,淡淡扫了一眼少年。

陆隽上下打量着沈月烟,目光毫不避讳,“婶婶脸色不好,是不是嫁到王府不开心呐?也是,我王叔喝人血的暴虐性子在外,哪个女子都要害怕的。”

什么情况,一个侄子都敢欺负到王叔头上了?

沈月烟连连看了陆锐玉几眼,发现他并不是外面那样强势暴躁的性子,反而很会隐忍。

她深吸一口气,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,“你婶婶我呢,就喜欢喝人血的暴虐男人,他越喝我越喜欢,所以……”

陆锐玉正听着,胳膊就被人紧紧抱住了。

娇软的身子依偎在他身上,隐隐有几分幽香袭来,他不由得一愣。

“所以我巴不得嫁给你王叔呢。”沈月烟甜甜一笑。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。

陆隽被噎了一下,顿觉无趣,“谁都知道你嫁给王叔的目的是什么,在我面前还这么会装,没意思。”

他嘟哝一句,与两人侧肩而过。

沈月烟听得眼神微闪,再回过神时忍不住拍拍陆锐玉,“喂,你在王府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?在皇上和你侄子面前却这么怂。”

“你想看本王被责罚?”陆锐玉冷冷抛下这话,转身离开。

沈月烟一愣,突然想到皇帝不由分说的刁难,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在皇宫中的处境竟然如此艰难,稍有不妥就会被责罚。

可是,为何所有人都针对陆锐玉?

她想不通,只好快步跟上。

陆锐玉将她送回府里便出门了,阮春珠也躲在偏院养伤,偌大的王府显得很是冷清。

好在丫鬟多,王府也大,各种各样好吃的应有尽有。

沈月烟每日吃喝玩乐,好不容易熬了两日,终于到了回门的时候。

丫鬟早早把她收拾妥当,陆锐玉也换上喜庆的金绣喜袍,骑着高头大马等在府门口。

沈月烟一身红裙上了他身后的马车,心里越来越激动。

很快就能见到沈父了,她肯定可以顺利和离。

想到这里,沈月烟拉开帘子笑吟吟道:“喂,三日夫妻也算是有缘,等我让我爹答应了和离,咱们就一拍两散吧,记得把你王府里的好东西分给我点,算是离婚财产。”

陆锐玉抛给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,冰冷的眉眼紧紧凝着,仿佛不是陪娘子回门,而是要上战场。

很快,回门的队伍来到沈家。

沈月烟刚下马车,一眼就看到了大腹便便,满脸横肉的沈父。

这这这,这就是她父亲?

沈月烟摸了摸自己的脸,不敢相信这种绝色是有沈父的孩子。

“王爷,烟儿。”

沈父上前行礼,态度极为热情,“快请进。”

一行人来到正堂,下人们上了一壶茶。

沈父和陆锐玉寒暄几句,立刻拉着沈月烟去了书房。

“怎么样?”

看着自家老父亲期待的眼神,沈月烟反应迟缓的眨眨眼,“什么怎么样?”

“我不是交代你去安亲王的书房查探吗?你找到什么了?给为父看看。”沈父伸出手,一副讨要的架势。

沈月烟愕然,“我……还没有机会进书房。”

原来那些莫名出现在脑海里的回忆都真实存在,所有人都在针对陆锐玉。

沈父拍了拍她的手,“乖孩子,七日之内你务必找到令牌,这是皇上的命令。”

“爹,令牌是什么?你和皇上为什么这样对待陆锐玉?”沈月烟微微蹙眉。

这几天下来,她发现陆锐玉除了人冷点还神出鬼没的,好像没什么让人看不惯的地方,不该被这样对待才是。

沈父突然眯起眼睛,退后几步认真打量自家女儿的脸色,“烟儿,你莫不是被安亲王迷惑,真喜欢上他了吧?”

第6章 月黑风高钻狗洞

“女儿才不喜欢他呢,只是好奇令牌到底是什么。”

沈月烟拽了拽沈父的衣袖,撒娇央求:“爹,您总要都告诉我,我做事心里才有数。”

哪怕是家人,她也不想盲目听从。

现下这种局势,当然是保命最重要。

“安亲王手握十万兵权,这十万兵将非大乱不受皇上调派,捏在他手里,皇上自然寝食难安,你能偷得兵力令牌献给皇上,便是朝廷的大功人,爹的好女儿!”

沈父一番话说的十分豪迈,激动得两眼放光,仿佛为皇帝即刻去死也心甘情愿。

沈月烟无语凝噎。

她怎么觉着沈父被皇帝PUA了?连带着也要PUA自己女儿。

“我偷令牌,陆锐玉发现了怎么办?”

沈父拍拍她的手,不以为意道:“到时候我和皇上会设法让你离开王府,你安心就是。”

沈月烟挤出一抹笑,没接话。

她要真是被发现,不等喘口气就会被陆锐玉杀了。

这是个坑,巨坑。

谁要是跳才是傻子。

沈月烟胡乱敷衍两句,保证七日之内会拿到令牌,这才得以从书房逃脱。

从府离开,陆锐玉没再骑马,特地坐进马车里。

沈月烟已经明白皇帝和沈家针对他的原因,更清楚他为何要韬光养晦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。

察觉到她的不自在,陆锐玉眼里闪过冷光,眉头微微凝着,“岳丈将你带到书房说了何事?”

“一些家常话罢了。”沈月烟往旁边挪了挪。

陆锐玉没再说话,面无表情看向马车外。

过往路人们看到纷纷避让,神情惶恐。

沈月烟看得奇怪,“你喜喝人血的传言是怎么来的?”

她话音刚落,陆锐玉便愣了愣。

第一个觉着这是传言而非事实的人,竟然是沈月烟。

他抿紧唇,语气却软了下来,“不是传言,你最好老实点,否则怎么被本王解决的都不知道。”

“切!”

沈月烟撇撇嘴,随之转头看向另一边,心里暗暗盘算。

再留在王府里,她不是被陆锐玉当成奸细杀了,就是会被皇帝逼迫干偷鸡摸狗的事。

这种被掌控的人生,想想都要窒息了。

思及此,沈月烟不由轻咳两声,“王爷,能商量个事吗?”

难得她用略微弱势的语气说话,陆锐玉却听得警惕,总觉着她目的不纯,“说。”

“唉,我知道你也不待见我,王爷心里只有那个阮春珠。”沈月烟无奈叹气,神情伤感,“我也不想在府里碍王爷的眼。”

陆锐玉听得挑眉,“所以?”

“咱们和离吧!”沈月烟猛地抬头,认真又诚恳,“你放我离开王府,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出现,我会离开京城的。”

陆锐玉眯起双眸,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个来回。

去书房和沈国公密谈,却突然提出和离,其中必定有诈。

见他不说话,沈月烟伸手晃了晃他的衣袖,“王爷,你倒是说话呀!”

“成亲不易,本王轻易不会和离。”

陆锐玉淡淡回绝,不欲多说。

沈月烟蹙了娥眉,“可我为正妃,阮春珠会受委屈的。”

“无妨,她有本王护着。”

“我在府里很碍事。”

“就当是养了个闲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沈月烟有些头大。

这男人应该巴不得跟她和离,甩掉这个烫手山芋,怎么还较上劲了?

她认真想想,突然眼前一亮,“我这个人很爱吃醋的,会破坏你和阮春珠之间的感情!”

话落,陆锐玉终于回眸。

就在沈月烟以为他终于开始考虑和离的时候,陆锐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,“无妨,本王向来喜欢女人们为我争风吃醋,安心在府里待着吧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沈月烟彻底无语。

她算是看出来了,陆锐玉精明得很,知道她被塞进王府的目的不纯,便不肯亲自给她自由。

很好。

明着和离不行,暗地里她还就不信逃不掉了!

沈月烟偷偷磨牙,心里有了点子。

然而她没注意到,自己的神情变化已经被陆锐玉尽收眼底。

回到王府,沈月烟借口累了,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歇息。

趁着丫鬟不在,她收拾好屋里的金银珠宝和值钱摆设,统统塞进包袱里。

夜黑风高,王府寂静。

沈月烟背着包袱轻手轻脚离开院子,钻进后花园就开始循着墙根摸索。

她前两天听丫鬟说过,总有野猫顺着狗洞进花园,这回她顺着狗洞离开,肯定能逃之夭夭!

沈月烟边想边笑,看到不远处真有个被野草遮挡的狗洞,顿时又惊又喜,赶忙跑过去将野草扒拉开。

“你在干什么?”

身后传来冷若冰霜的声音,沈月烟吓得一哆嗦,转身就见陆锐玉披着大氅站在树下,神情似笑非笑。

她忍不住咽口水,又扒拉着野草盖住狗洞,起身理直气壮道:“我心里躁得慌,出来散散心。”

陆锐玉抬抬下巴,“包袱里装的什么?”

“路边捡的而已,谁知道是什么,王爷刚从外面回来吗?时候不早了,赶紧去歇息吧。”

沈月烟捧着包袱就要开溜,谁知一个手滑,包袱散开,里面的东西全都掉落在地。

一阵噼里啪啦后,几只成色很好的镯子全都碎了。

沈月烟心头一梗,“我的镯子!”

“你的镯子?方才你不是说路边捡的吗?”陆锐玉双手抱臂,好整以暇等着她解释,显然已经看透一切。

沈月烟气不打一处来,捡起满地的珠宝塞进包袱里,“我就是想卷款跑路怎么了?都是因为你!明明不喜欢我还不肯和离,有个讨厌的人在你面前晃悠那么好玩吗?今天我还非走不可了!”

她瞪了陆锐玉一眼,将包袱从狗洞里塞出去,拽拽衣角就要开钻。

陆锐玉勾了勾唇,不作声也不阻止,静静看着她作妖。

沈月烟趴在地上,毫无形象往洞里钻,半个身子都出去了,胯部却卡在了狗洞里,扑腾几下不仅没出去,反而卡的越紧。

“怎,怎么回事?”

她有些慌,双手抵着地面想要回去,身体却纹丝不动,被卡紧的胯也开始疼了。

沈月烟累得小脸涨红,欲哭无泪道:“王爷,帮帮我!”

第7章 好毒的心思

“王爷,救命……”

“你不会走了吧?”

“喂!安亲王?陆锐玉!”

沈月烟喊了一嗓子,身后依旧没有声音。

她吓得小脸苍白。

陆锐玉真走了,她被卡在狗洞里,天亮之前恐怕都不会被人发现。

天亮以后,更会有人看见安亲王妃钻狗洞被卡住。

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,她还有没有脸见人了!

沈月烟越想越委屈,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。

“在研究室有人抢我的药剂,把我逼得出车祸,现在好不容易重生了,还要任人摆布困在狗洞里出不去,我不想活了……”

她正哭着发泄,一双黑底云纹靴子突然出现在眼前。

泪眼朦胧间,沈月烟缓缓抬头,入眼是陆锐玉那张俊冷的脸。

“哭够了没有?”

陆锐玉居高临下看着她,眼底藏着几分无奈。

“你终于来了,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!”沈月烟差点破涕为笑,赶紧擦擦眼泪伸出手,“把我拉出去吧。”

陆锐玉并未伸手,而是往后退了几步。

他身后,几个丫鬟凑了过来,俱都好奇打量着沈月烟,还努力憋着笑。

“她们怎么来了?”

沈月烟彻底愣住。

她这副模样被人看到,第二天肯定会变成笑话!

为首的丫鬟红袖蹲下来,查看她被卡住的地方,努力让语气变得很温柔,“王妃别怕,奴婢们把狗洞凿开,这样您就能出来了。”

几个丫鬟适时拿出榔头,围过来将砖头凿开。

砰砰砰!

身边一阵巨响,沈月烟趴在地上别提有多尴尬了。

她觉着自己就像被压在花果山下的孙悟空,而陆锐玉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如来佛,冷笑着嘲讽她,不说话杀伤力也很大。

羞耻之后,沈月烟怒了。

就算钻狗洞不成还丢了人,她也必须离开这个破地方!

半个时辰后,狗洞终于被凿开。

两个丫鬟把沈月烟捞出来,扶着她去沐浴歇息。

陆锐玉背着手目送她们离开,忍不住勾了勾唇。

“王爷。”

身后突然出现一抹黑影,无声无息似鬼魅。

陆锐玉笑意微淡,转过身看向暗卫夜影,“怎么?”

“宫里派了眼线过来,只怕会想法子接近王妃,咱们要不要……”

夜影话还没说完,他便不耐蹙眉,“不用管,本王倒要看看,他们送来一个沈月烟能成什么大事。”

第二日。

沈月烟趴在塌边直哼哼,半晌都直不起腰。

看她疼得不行,红袖忍不住叹气,“王妃这是何苦呢?其实王爷人很好,只是心思没在您身上,不过王妃也不要灰心,以后就日久生情了。”

“谁要跟他日久生情?”

沈月烟嫌弃撇嘴,又眨巴着眼睛看她,“对了,你跟我讲讲王爷的事吧,为何京城里人人说他喜欢喝人血?”

一听她提起这个,红袖就忍不住苦笑,“三年前边关大乱,王爷带病出征打了胜仗,却因此重伤养在府里,谁知依旧有人趁机不断刺杀,王爷便让人将这些死了的刺客做成干尸扔出去,意图警告那些人不要轻举妄动,百姓们不知内情,久而久之就……”

沈月烟听得怔愣。

她做梦都没想到传言是这么来的。

陆锐玉不仅不是暴虐喝人血的性子,还尽心尽力平定战乱,差点把命都搭进去。

可这些百姓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他,太让人心寒了。

思及此,沈月烟突然觉得陆锐玉有些可怜。

但她也无能为力,这种事想想就是皇帝为了打压陆锐玉,生怕他成为有威望的大功臣才故意这么做。

这趟浑水太脏了,她不能深涉其中。

沈月烟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:“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厌弃我,主动要休妻就好了。”

“王妃和王爷才大婚,不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,只要您不去招惹侧妃就行,侧妃现下可是王爷的心尖宠。”红袖好心提醒,并未察觉到她真正的心思。

沈月烟突然眼前一亮。

对啊,她怎么没想到还有阮春珠能派上用场!

她挥挥手,“去,请侧妃过来。”

“这……王妃有什么事找她?”红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。

沈月烟轻咳两声,“也没什么事,就是想跟她说说话,你去就是了。”

红袖只得起身去叫人。

等她走了,沈月烟忍痛坐起来,一瘸一拐来到梳妆台前,翻箱倒柜找胭脂水粉。

她闻了几样胭脂,将其中两样混合在一起,加点水搅和成了胭脂膏。

不多时,阮春珠带着几个丫鬟来了。

沈月烟一看就想真不愧是青楼出身,那小腰扭得跟水蛇一样,看着便勾人。

她迎上去,笑吟吟拉住了阮春珠的手,“春珠妹妹,快来坐。”

“王妃有何事找妾身?”阮春珠吃过她的亏,见她一改霸气尽显热情,就忍不住有点怕。

沈月烟把她按在桌边,语重心长的询问:“最近王爷是不是不去你院里了?你们的感情如何?”

阮春珠的脸色一听就不好了。

王爷确实几日没来她院子,不用想就是歇在了沈月烟这里。

如今沈月烟特地把她叫来提起这件事,是故意炫耀吗?

她心里谨慎,面上恭敬道:“妾身与王爷几日不见,想必王爷是更喜欢姐姐的,感情自然也不及你们二人之间那样深厚。”

“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?”

沈月烟吃了一惊。

这阮春珠和洞房夜大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,奇了怪了。

她只好拿出胭脂膏塞过去,“你和王爷相识已久,感情自然好,王爷一时没去你院里也不要难过,喏,这是我特地给你调配的胭脂,里头的迷迭香和春兰有迷情之效,你涂抹之后去找王爷,保准让他流连忘返走不动道!”

到时候陆锐玉无暇顾及她,她哪怕光明正大从王府门口走出去,也不会有人在意。

阮春珠心中警铃大作,急忙将胭脂膏推过去,“万万不可!王妃的好意妾身心领了,妾身不想勉强王爷,还请您留着自己用吧。”

谁都知道陆锐玉最讨厌利用欺瞒她的人。

这个沈月烟好毒的心思,果然不能小瞧!

第8章 宠爱是假的

“这就是特地为你和王爷准备的,拿着吧。”

沈月烟直接将胭脂膏塞进阮春珠手里,“本王妃累了,你可以退下了。”

她闭上眼睛假寐,机敏注意着旁边的动静。

阮春珠即便知道她在装睡也没有办法,只得揣着胭脂膏起身离开。

只是她刚走到门前,就见陆锐玉远远走过来了。

阮春珠双眼一红,哽咽出声:“王爷!”

这一声叫得期期艾艾又充满委屈,沈月烟起了鸡皮疙瘩,就见陆锐玉已经快步进来,担心询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王爷,妾身不知道怎么惹得王妃姐姐生气了,她竟赌气给了妾身迷情的胭脂,要王爷日日夜夜宿在妾身院里。”

阮春珠哭得满脸是泪,语气越发委屈,“妾身不在乎这个的,无论王爷歇在哪个院里,只要不忘记臣妾就行。”

听了这话,沈月烟差点吐血。

好家伙,她煞费苦心撮合阮春珠和陆锐玉恩爱,这个女人反过来倒打一耙还内涵她,真当她是好欺负的?

沈月烟起了逆反的心思,走过去夺过胭脂膏,“听妹妹这话的意思,是不在乎王爷夜宿哪里的了,那以后你不到天黑就关上院门吧,让王爷陪着我,我会时时刻刻提醒不让他忘记你的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阮春珠被怼得发愣,半晌都说不出话来。

在沈月烟没来这里之前,她在王府里是备受尊敬的存在,任何人都没敢对她说过这种话!

思及此,阮春珠刚想开口怼,陆锐玉便径直拿过了那盒胭脂膏,“别再动歪心思,你的意图本王明白,本王不会放你离开。”

说罢,他牵着阮春珠的手转身就走。

沈月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,赌气道:“你不放我就走不成了?来日方长,咱们走着瞧!”

陆锐玉只当没听见,很快消失在院门口。

剩下的丫鬟们都傻眼了。

红袖上前扯了扯沈月烟的衣袖,无奈道:“王妃这又是何苦呢?您应该想法子接近王爷,而不是把王爷推给侧妃,这下一片好心都被误会了。”

“没事。”

沈月烟深吸一口气,“王府里倒泔水的地方在哪里?”

据她观察,王府有专门倒倒垃圾和泔水,天黑后开始收泔水,天不亮再出去倒掉,这样也能避免泔水和气味冲撞了府里的主子。

沈月烟猜测,这个倒泔水的地方肯定在不起眼之处,也许这是她新的逃生通道。

“西南边有小门,婆子们都是从那儿把泔水运出去的,王妃问这个做什么?”红袖睁大眼睛,目光好奇。

沈月烟摆摆手,“总不是想喝泔水就是了,你退下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红袖乖乖离开,不忘给她关上门。

等她走了之后,沈月烟拿出枕头底下的包袱,

摔碎了几个玉镯子不要紧,其他东西够她出去自力更生了。

她抱着包袱躺在榻上,静静等待着天黑。

偏院。

陆锐玉将阮春珠送到屋里,接了她递来的茶盏,淡淡问:“皇祖母的身子可还安康?”

“属下昨夜没有进宫。”

阮春珠一改娇柔模样,恭敬站在他身边。

陆锐玉微微点头,“今夜进宫去看看吧,皇祖母年事已高,最近频频得风寒,本王放心不下。”

“是。”

阮春珠答应一声,看着他欲言又止。

“你何时也学会夜影那套了?有话直说。”陆锐玉瞥了她一眼,极为冷淡。

阮春珠顿了顿,轻声道:“属下觉着沈月烟动机不纯,她今日送属下胭脂膏,便是借此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,她定然是想把王府搅得天翻地覆,而后趁乱拿到令牌。”

“她没有那么深的城府,应当只是想利用你拴住本王再逃之夭夭。”

陆锐玉放下茶盏,若有所思道:“你别去招惹她,本王自有分寸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阮春珠答应着,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。

不知为何,她听到陆锐玉评价沈月烟城府不深,心底会莫名不快。

在她愣神时,陆锐玉已经起身要走。

阮春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,急急上前挽留:“王爷今夜还是留下来吧,您好久没在偏院歇息了,下人们都在议论您和属下的感情是否淡了。”

“沈月烟已经进府,何必再装作密不可分的模样吓退沈家人?无妨,该来的时候本王自会来,记得你的本分,做好该做的事。”

陆锐玉说完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。

看着他的背影,阮春珠攥紧拳头,眼里泛起苦涩。

果然,她在他眼里不过是普通的女护卫,人前的那些宠爱从来都是假的,不曾动一丝真情。

很快又是夜深人静。

沈月烟满心觉着陆锐玉还在安慰佳人,和阮春珠在偏院缠缠绵绵,便放心带上了包袱溜之大吉。

她一路来到西南边的小门,就见有个老头正坐在门边打盹,显然是看守小门不准人随意出去的。

不仅如此,小门上还落了灵巧的七巧锁,轻易不能打开。

沈月烟有一瞬间想翻白眼。

这个陆锐玉也太谨慎了吧?整个王府都严防死守的,生怕一只苍蝇飞出去。

逃跑的计划落空,沈月烟并未气馁,左右看看发现旁边有一处矮墙,立刻背上包袱蹑手蹑脚走过去。

不远处的回廊里,陆锐玉一身黑衣披着云纹大氅,静静看着那抹身影,面上没什么表情。

夜影着实无奈了,“王妃为何绞尽脑汁离开王府?她此刻应该设法进暗室偷令牌才对。”

他和王爷都提前在暗室放了假令牌,只等鱼儿上钩。

只可惜这条鱼不仅不上当,反而离他们的陷阱越来越远。

陆锐玉抿着唇,眼里光芒明明灭灭,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。

直到沈月烟累得满头大汗翻到了墙头上,他才微抬下巴,“动手。”

夜影立刻拾起小石子,双指一弹就扫了出去。

沈月烟正给自己做心理建设,想着怎么从墙头跳下去,冷不丁被石子打到脚踝,疼得忍不住大叫一声,“啊!好痛……”

“谁?谁在说话?”

看门老头骨碌一下子爬起来,比年轻人的手脚还灵活。

第9章 不想受这气

糟糕,被发现了!

沈月烟吓了一跳,赶紧趴在墙头上装死。

月光下,老头看不清楚,模糊发现有个长发女子在墙头上一动不动,吓得差点厥过去。

“来人啊!有鬼,有女鬼!”

女鬼?不会是说她吧?

沈月烟愣住,还没反应过来,有几个护卫便举着火把冲了过来。

“哪里有女鬼?哪里!”

老头这才松了口气,颤巍巍指着墙头,“就在那里,你们看!”

沈月烟欲哭无泪。

得,又失败了。

她缓缓起身,朝着不断靠近的护卫露出苦笑,“是我……”

“王妃,您怎么在上头?”护卫吃了一惊,有些不知所措。

沈月烟扶了扶身上的包袱,开始瞎掰:“今日月色很好,本王妃便想着登高赏月,有何不妥吗?”

护卫抬头看看被乌云遮住的月亮,硬着头皮附和:“王妃好雅兴,只是这儿是倒泔水的地方,王妃您千金贵体,在这儿赏月怕是有失身份……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沈月烟尴尬到脚趾蜷缩,“本王妃刚过门没几日,不知道这是倒泔水的地方。”

她说罢,双手撑着墙头想要跳下来,又怕崴到脚,“那个……你能接我一下吗?”

护卫不敢与王妃亲密接触,一时有些犹豫。

这时,不远处传来清冷的声音。

“夜影,动手。”

沈月烟一愣,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,就被再次提起衣领。

一阵悬空,她转眼来到了陆锐玉身边。

陆锐玉依旧似笑非笑,像一切尽在掌握的智者,淡淡看着作妖的跳梁小丑。

沈月烟突然有些恼羞成怒。

她叉着腰,理直气壮道:“以后能不能别让夜影提溜我?我可是你的王妃,这么做丢的也是你面子。”

“本王不在乎面子。”

陆锐玉背着手,锐利眸子从上而下的打量,像是在打量握在掌心的猎物,“收了她的包袱。”

话音刚落,沈月烟只觉肩上一空,包袱就到了夜影手里,

“陆锐玉,你收我包袱干嘛!”

她气得想伸手去夺,夜影却闪身没了踪影。

陆锐玉不屑嗤笑,转身便走。

沈月烟亦步亦趋跟上,在他身后喋喋不休:“那是我的东西,你凭什么拿走?我今天就是带着自己的元宝们来赏月,你是不是又要以为我逃跑?这种事我现在绝不会……”

她话没说完,就撞在了陆锐玉宽阔的后背上。

“疼……”

陆锐玉充耳不闻,定定看着她忿忿不平的模样,“沈月烟,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”

“我说了不想掺和你跟阮春珠的感情,成为一个不被待见的笑话,你不同意和离,我当然要逃跑!”沈月烟抬起下巴,理直气壮的解释。

她就不明白了,陆锐玉干嘛不放她走?明明留着她这个眼线在身边更危险。

陆锐玉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,半晌才道:“想要包袱吗?”

“要,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!”沈月烟立刻伸出手。

陆锐玉转了身,“跟过来。”

沈月烟不知他是何意,只得亦步亦趋跟上。

一转眼,他们来到了书房。

即便沈月烟没有刻意答应过,也从丫鬟们那里听说书房是禁地,除了阮春珠和夜影这两个备受信任的人,谁都不能进去。

现在带她过来试何意?

沈月烟还没来得及想清楚,陆锐玉已经推门进去,径直在桌边坐下,“磨墨。”

她愣了一下,“我的包袱呢?”

“你把本王伺候好了,包袱给你,这个也给你。”陆锐玉随手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。

沈月烟不屑撇嘴,刚要吐槽他小气,就看到了银票上的面额。

一千两!

她双眼放光,立刻乖乖磨墨,笑得十分乖巧,“王爷还需要臣妾做什么?”

陆锐玉摆摆手,“沏茶。”

“遵命!”

沈月烟提着茶壶离开,转身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。

要不是为了银子和包袱,她才不会伺候这个大魔头!

说来说去,还是得想法子摆脱现在的困境。

逃跑的办法行不通,得逼着陆锐玉跟她和离。

沈月烟打定主意,沏好茶来到书房,却发现陆锐玉已经睡过去了。

她忍不住走近了打量,却看得移不开眼。

陆锐玉睡着的时候,眉眼柔和了一下,不再含着几分凌厉,反而有种清冷又与世独立的疏离。

看着他俊冷的面容,沈月烟突然觉得陆锐玉不像人人惧怕的暴虐王爷,而是一个很孤独的人。

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,好半晌才回过神来,百无赖聊在旁边等着陆锐玉醒来。

书房里越来越安静,沈月烟终于忍不住起身,四处打量了起来。

耳边传来到翻找东西的声音,陆锐玉轻轻摩挲着食指,无声冷笑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沈月烟顿时惊呼,“找到了!”

陆锐玉猛地睁开眸子,利箭一样的目光射过去,定定看向她手中的东西,“拿的什么?交出来。”

“没,没什么啊。”

沈月烟条件反射的往背后藏东西,满脸心虚,“你怎么突然醒了?”

“我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?”陆锐玉起身,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。

在他强大霸道的气势下,沈月烟依旧与他针锋相对的平视,“你干嘛?”

陆锐玉缓缓靠近,将她逼退到角落里,一只手臂撑在她头顶上方,“终于藏不住了?沈月烟,你还真能装,这两天绞尽脑汁转移本王的注意力,累了吧?”

“你到底在说什么啊?”

沈月烟蹙眉偏头,躲过他冰冷的目光,负气将手中的东西拍在他怀里,“真小气,我还不看了呢!”

不就是本医书吗?至于这么逼着她拿出来?

陆锐玉下意识接住,拿到手里才发现是他收藏的医书孤本。

他微微一怔,沈月烟便趁机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来,气冲冲道:“以后别让我进你的书房,我才不想受这气!”

她转身便走,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,将银票塞进袖子里,“这是本王妃伺候你的报酬!”

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离开的架势,陆锐玉的目光渐渐复杂。

竟然不是找令牌……

“王爷。”

夜影突然现身,举了举手中的包袱,“这东西……”

第10章 必须做个选择

“还给她。”

“是。”

香丽水榭。

沈月烟气呼呼坐在塌边,想着今晚丢人的事就窝火。

臭男人那么小气,连本医书都不让她看,还说她装不下去了,她装什么了……

想到这里,沈月烟突然愣住。

陆锐玉不会以为她要想办法偷令牌吧?

这时,外面响起脚步声,夜影将包袱放在廊下,并不打算进来,“属下将您的东西放这了,您记得拿。”

“等等。”

沈月烟径直推门出去,面无表情道:“我有话托你转告给王爷。”

“王妃请讲。”夜影见识过她爬狗洞和翻墙头的架势,此刻见她严肃也根本不在意。

沈月烟一字一句道:“本王妃对那个什么令牌没兴趣,别让你家王爷再试探我,我说了,只要和离我就离开,绝对不出现在你们面前。”

她说完便转身关了门。

夜影愣了愣,只好把原话告诉陆锐玉。

陆锐玉听得皱眉,半晌才道:“下去吧。”

“王爷,您不会信了吧?不管沈月烟可不可疑,她自始至终都是沈家人,是皇帝的人,绝对不能信。”夜影急急上前两步,并未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。

陆锐玉摆摆手示意他下去,没有透露半分心思。

第二日,沈月烟醒来打了个哈欠,看天气灿烂阳光大好,便想着去街上转转,顺道看看开医馆行情如何,也不至于离开了王府无事可做。

身后几个丫鬟始终紧跟着,她心中不耐却也没有办法。

陆锐玉肯放她出来就不错了。

她逛了几家胭脂铺子,正准备去前面的医馆瞧瞧,突然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。

“嘶……”

沈月烟被踩了一脚,疼得直不起腰来。

见她神情痛苦,匆匆赶路的女子停下来,满脸歉意:“这位姑娘,你没事吧?我方才不是故意的。”

“没事没事,只是有点疼,你赶路吧。”沈月烟摆着手,一抬头就见女子面容清秀,自带温婉气质,让她不由自主就想接近。

女子担忧打量她,一把拉住她的手,“我扶着你去医馆看看,这么疼别是崴到脚了。”

“好……”

沈月烟这个从医的自然知道没崴到脚,不过看这女子温柔的模样,她倒是真萌生出交朋友的想法了。

在这乱七八糟的京城,有个温柔小意的女子做好朋友也不错。

她立刻搂住女子的胳膊,“姑娘叫什么?”

“我叫温歌。”温歌笑笑,扶着她坐在大夫面前。

沈月烟的目光从来就没离开过她,“我是沈月烟,安亲王妃,不知可否跟你交个朋友?”

“自然是可以的,能和王妃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。”

温歌顿了顿,抬头打量几个丫鬟,“不过王妃带的人太多了,我不喜欢有太多人听咱们说话,能不能……”

“能,自然是能的。”

沈月烟立刻答应,示意红袖几人先出去。

她这两天为了逃跑备受折磨,又被陆锐玉那个家伙折磨,急切需要一个温柔的天使治愈心灵。

等人都离开了医馆,温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,“令牌呢?”

短短三个字,听得沈月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
她猛地弹开,见鬼一样看着变了脸色的温歌,震惊到说不出话来,“你,你是……”

“看来王妃在安亲王府过得日子太舒坦,已经忘了皇上交给你的任务。”

温歌面无表情地走过去,眉眼间的温和已经全然不在。

看着她像是换了个人的样子,沈月烟的神色渐渐冰冷,与她针锋相对的对视,“我也想完成皇上交代的事,可府里不仅是陆锐玉,其他下人们也在盯着我,我如何能拿到令牌?”

“你昨夜进了书房,没拿到令牌吗?”温歌并不信她的话,语气里还是浓浓的怀疑。

沈月烟惊了一瞬。

王府里有皇帝安排的眼线,否则不会对这样的事都一清二楚。

看来她的行踪已经被掌握,就是不知道她嚷嚷着跟陆锐玉和离的事有没有被听到。

沈月烟攥紧粉拳,越发觉得事情棘手,“陆锐玉装睡试探我,我翻找令牌的时候险些被发现,做成这件事需要时间。”

“多久?”

“一个月。”

她理直气壮道:“我孤身奋战本就艰难,府里要是有人帮衬我会事半功倍,你们能否安排人进去?”

“府里有人,吹这个,他会来找你。”

温歌扔给她一支笛子,“记住,你肩负的使命不仅仅是皇上所想,更是你父亲的期望,莫要让我们失望。”

说罢,她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
沈月烟攥紧笛子,眼神彻底冷了。

早知道她便不缠着这个女人做朋友,果然外面的人不可信,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越是值得忌惮。

沈月烟闭了闭眼,想到身边无时无刻的监视,还有陆锐玉等人的试探,突然觉得疲惫。

必须逃,若是眼下逃不掉,就要做出选择。

要么帮着陆锐玉背叛皇帝,要么以皇帝和沈家母族为重。

半个时辰过去,医馆里还没有人出来。

红袖等得急了,进去就见沈月烟坐在桌边出神,额头上满是冷汗。

她赶紧掏出手帕,“王妃,是脚太疼了吗?不如让大夫再来诊治。”

“不必了,回去吧。”

沈月烟径直起身,快步走出医馆,步伐中都带着别样的坚定。

她坐马车回到府里,第一件事就是打听陆锐玉在哪里。

不远处,陆锐玉和阮春珠坐在花园凉亭里喝茶,丫鬟们守在旁边,画面温馨和谐。

沈月烟走进凉亭,对阮春珠勾勾手,“侧妃,我有话对王爷说,你先走吧。”

“有什么话是妹妹不能听的?”阮春珠并没有起身的意思,目光里含着试探。

沈月烟心情不好的时候向来没耐心,想也不想的回怼:“夫妇密话,床榻情话,你要听吗?”

此话一出,丫鬟们俱都震惊,阮春珠更是愣在原地,怎么也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种露骨的话来。

陆锐玉眼神微暗,耳朵渐渐红了,“春珠,你先去吧。”

阮春珠咬咬唇,只好不情不愿的带着丫鬟离开。

凉亭里没了其他人,沈月烟定定看着眼前男人,“王府里有皇上安排的眼线。”

第11章 不该相信你的

陆锐玉眸光一顿,神色变化莫测,“本王听不懂你这是何意。”

“你听得懂,皇上派我接近你来拿到令牌,为了以防万一在府里安置了眼线。”

沈月烟将笛子拍在桌上,“今晚我吹笛,只要眼线现身你就解决他。”

听完这话,陆锐玉望着她久久都没有反应。

这双眸子太明亮清澈,仿佛不含任何杂质。

可他竟分不清是伪装还是真心。

“你,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”陆锐玉缓缓开口,声音暗哑。

听出他的忌惮,沈月烟毫不犹豫点头,“我知道,我在做选择,是帮你还是帮皇上。”

她在医馆的那一个时辰,想了太多太多。

陆锐玉明知道她另有目的,这些日子除了防备着也没想对她做什么,反倒是皇帝把她当成了尽情利用的棋子,明知道她冒险行事会遇到危险,还是不断派人来催促逼问。

至于沈父……

沈月烟只想翻白眼,她不懂沈父是怎么被蛊惑,心甘情愿牺牲两个女儿的。

凡此种种,都表明跟着陆锐玉混有出路,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

“你帮的不仅是皇上,也是沈家。”陆锐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,“你连自己的母族都可以舍弃?”

沈月烟勾唇,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,我只想摆脱困境过自己的人生,自然了,王爷要是愿意和离送我出城,就当我方才的话没说过。”

她挑眉看向陆锐玉,目光灼灼毫不心虚,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是可信的。

良久,陆锐玉终于起身,一言不发想要离开。

沈月烟一怔,“喂,你到底怎么想的?”

“子时。”陆锐玉的声音随风传来,莫名带着一种安全感。

看着那抹背影离开花园,沈月烟终于松了口气,拿起笛子转身离开。

“侧妃。”

丫鬟的声音突然响起,扶着阮春雨从假山后出来,“这个沈月烟到底有何目的?竟然开始主动投诚。”

“她的话不可信,沈皇后那么忠心皇帝,沈月烟自然不逞多让,你替我进宫一趟,将此事告知太后娘娘。”

阮春珠吩咐着,神色越来越冷。

丫鬟点头答应,转身离开。

入夜,子时。

沈月烟静静站在廊下等待。

不多时,陆锐玉带着夜影进来,神情意味不明,“开始吧。”

沈月烟微一点头,吹响笛子。

笛声出来便轻灵悠扬,仿佛在呼唤遥远的归宿。

院门被轻轻推开,一个男人快步进来跪在地上,“王妃。”

“你就是皇上安排过来的人吗?”

沈月烟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,“我今夜要去书房,需要你帮我望风。”

“属下必定竭力而为。”男人拱拱手,答应的毫不犹豫。

这时,夜影突然出手。

男人刚抬头看到角落里有黑影闪过,就被掐住了喉咙。

很快,他双脚离地,挣扎时看向沈月烟,眼神震惊又不敢置信。

沈月烟猛地回过身,“别在这里,出去。”

某种意义上,她也算是背叛了这个男人。

人死在她院里,她于心不安。

陆锐玉深深看了她一眼,到底摆摆手让夜影出去了。

等人离开,他才低声道:“这么心软,不适合做本王的左膀右臂。”

“做什么左膀右臂,我只帮你解决他,以后不会再沾染你们之间的事,不会打令牌的主意罢了,其他的我都不管。”

沈月烟说完便要进屋关门。

“到了这个份上,你想抽身也难了。”陆锐玉似笑非笑,又露出了尽在掌握的嘲讽笑容。

沈月烟如遭雷劈。

她抬头,怔怔看着眼前男人,“你……算计我?”

“何谈算计?本王只保护自己人,你不愿帮着本王,本王自然不会帮你保守今夜的秘密,若是皇上和沈家知道你背叛,你猜猜会有什么后果?”

陆锐玉眸光渐深,如同深不可测的网,将她紧紧缠绕住。

退无可退,逃无可逃。

沈月烟猛地抓紧衣袖,脸色变得苍白,“不该相信你的,是我傻。”

能和皇帝对抗的人,从来都不是善茬。

她不该因为陆锐玉的遭遇就对这个男人放松警惕。

皇帝是阴险狡诈的狐狸,那陆锐玉就是狼,为了利益能控制任何人的独狼。

“放心,本王会保证你的安全,你替本王做事至少不会丢掉性命。”陆锐玉留下这话,扬长而去。

沈月烟深吸一口气,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还是没忍住抓起茶盏摔在地上,“陆锐玉,你给我等着!”

气恼的声音传来,陆锐玉勾了勾唇。

傻女人,还是太嫩了点。

第二日。

沈月烟气得心口疼,翻来覆去到天光大亮都没睡着。

她索性坐起来,望着一地碎片思虑接下来的退路。

红袖推门进来,惊讶道:“茶盏怎么碎了?快来人扫扫,别伤到了王妃的脚。”

看她端着精致的衣裳首饰,沈月烟神情恹恹,“这衣裳干什么用的?”

“太后娘娘想见您和王爷了,让你们进宫呢。”红袖解释着,便过来帮她摆好绣鞋。

沈月烟满不在乎地点点头,突然又眼前一亮,“太后娘娘……”

“是啊,太后娘娘最疼爱王爷了,王妃别怕,您进宫不会受委屈的。”红袖安慰两句,笑吟吟帮她梳妆。

沈月烟望着铜镜里的自己,露出一抹灿烂笑容。

她怎么忘记陆锐玉还有个皇祖母呢。

想把她拿捏在手里,做梦!

半个时辰后,沈月烟打扮妥当走出王府,到了马车旁才发现阮春珠也在。

她毕竟是新妃过门,今日进宫拜见穿的是绣金百红衣,偏偏阮春珠穿了件玫红色衣裳,颇有争奇斗艳的意味。

“姐姐穿红色好生漂亮。”阮春珠眸光微闪,先笑着搭话。

沈月烟瞥了她一眼,又看看始终风轻云淡的陆锐玉,莫名就气不打一处来,“要不咱们换换衣裳?反正做这个正妃挺晦气的。”

“你怎么这么说?王爷尊贵无比,能做王妃是你的荣幸。”阮春珠当即皱眉,听不得她挤兑陆锐玉。

沈月烟扯了扯嘴角,“依我看,你的宝贝王爷比牛粪还不如!”

第12章 我会有危险的

.陆锐玉不出所料的黑了脸。

“王爷,王妃说话粗鄙不堪,还怎么进宫拜见太后娘娘啊?以妾身之见,就该罚她禁足不得出。”阮春珠上前撺掇,眼里闪耀着冰冷的光芒。

她费尽心思保护的人,视为希望的人,不该被如此侮辱。

陆锐玉并未多说,只是抬头看看天色,“时辰不早了,咱们先上路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阮春珠话还没说完,陆锐玉便先上了马车。

“要真是那么喜欢你,何必不领情还不扶着你坐马车啊?”沈月烟嗤笑一声,转身便走。

“等等。”

马车里突然传来陆锐玉的声音。

阮春珠眼前一亮,知道他这是要替自己说话了,立刻抬起下巴挑衅看向沈月烟。

“你为王妃,该与本王同坐马车。”

话落,她僵在原地,半晌都没反应过来。

沈月烟差点笑出声,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。

可她刚坐进去,便被某人眼神制裁了。

陆锐玉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,“这回进宫老实点,别在皇祖母面前胡言乱语。”

“放心,我会把太后娘娘哄得高高兴兴。”沈月烟挤出标准式的假笑,心里却在酝酿着自己的计划。

到了皇宫,两人并肩进了慈宁宫,阮春珠跟在后头低眉顺眼,尽显乖巧本分。

王太后看到陆锐玉,不免眉开眼笑,忙摆手道:“快快快,来哀家这儿坐着。”

“皇祖母身体是否无恙?”陆锐玉收敛一身冷气,与她说话时恭敬认真,完全不像平日难以接近的样子。

沈月烟忍不住在心里叹气。

这个陆锐玉,就不能对她也好点吗?明明和离就能解决的事,非要把她绑在身上意图利用。

太缺德了。

思及此,沈月烟眼眸微暗,上前打断他们的寒暄,“呀!太后娘娘,您的脸色有些不对啊。”

王太后听得笑意微淡,虽说看不惯她是沈家人,因着上回头痛被治好的事,到底还是缓和了态度,“有何不对?”

“您嘴唇微青,眉眼间隐隐有黑色,看着像是肠胃里的病症,或许……”

沈月烟认真询问:“您这几日都食欲不振,浑身乏力?”

王太后还没说完,旁边的嬷嬷赶紧点头附和。

她上前两步,急急道:“太后娘娘食欲不振,喝最喜欢的酸梅汤也不能开胃,都快急死老奴了。”

“这就是了,肠胃病症不能忽视,久而久之会落下病根,一吃就吐。”沈月烟神色郑重,让人不得不信她的话。

陆锐玉顿时皱眉,显而易见的担忧起来。

看着他们个个愣住的样子,沈月烟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。

陆锐玉,你过河拆桥试图控制我,现在也该轮到我玩玩你了。

刘嬷嬷吓得不轻,“王妃可有什么法子医治?太后娘娘年事已高,全凭着平日里吃得好才有精神气,要是往后一直吃不下,那可就……”

“别担心,我有法子治。”

沈月烟从怀里掏出一瓶药,翻出黑色药丸递给王太后,又洋洋洒洒写了张药方。

“将这颗丹药吃了,再配上这副药方喝半个月就能痊愈。”

陆锐玉微微松了口气,“拿下去熬药。”

宫女上前取走药方,王太后并未多疑,直接将药丸吃下。

见她精神气不好,陆锐玉也没有久留的意思,“皇祖母,您特地让我带着沈月烟来,到底为了何事?”

王太后摆摆手,“你们都出去,哀家和你的王妃单独说两句。”

陆锐玉蹙眉,虽然有些不放心,但还是带着阮春珠离开了此处。

殿内只留下刘嬷嬷和掌事宫女,沈月烟不明所以,只好欠身行礼,恭敬道:“太后娘娘有何吩咐?”

“听说你要和锐玉和离,此事当真?”

王太后捻着佛珠,撩起眼皮子打量她,眼神十分锐利。

感受到她身上的压迫感,沈月烟轻轻勾唇,“当真,我不愿阻碍王爷和侧妃的感情,他们相亲相爱,我在旁边算什么?倒不如和离去过自己的日子。”

“你想的倒好,可惜皇帝不允许,你沈家也不会同意,安安生生待在王府,不乱做坏事才能保住性命,否则锐玉不动你,哀家也会要了你的命,明白吗?”

王太后挑明了警告她,就差把皇帝安排她进王府的心思说出来了。

这番话听得沈月烟暗地里心惊。

她没想到王太后自始至终都明白皇帝的心思,怪不得对陆锐玉多加疼爱,原来王太后一直夹在儿子和孙子之间。

这是也让她两边都不帮的意思?

沈月烟定了定神,“我会有危险的。”

“哀家在,锐玉在,你不做坏事没人伤得了你。”王太后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,轻飘飘一句话就怼了回去。

沈月烟抬头,不再恭恭敬敬,反而平静与她对视。

她想来不喜欢被人安排的生活,所以选择背叛沈家,然而现在王太后又试图控制她。

“看心情,怎样能让我活得久,我就怎么做,在这之前不帮着我母家,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。”

说罢,沈月烟再次行礼,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
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王太后说话,一时间刘嬷嬷和掌事宫女面面相觑,都有些无措。

王太后眯起眼睛,半晌才轻轻笑了。

“太后娘娘,您别千万别生气,兴许王妃是故意这么说的,她知道该怎样自保。”刘嬷嬷俯身安慰,生怕她气坏了身子。

王太后却冷哼一声,“你哪只眼睛看到哀家生气?哀家不过是没想到她这么大胆,让春珠盯紧了她,别再做出任何伤害锐玉的事来。”

“是。”

沈月烟出了慈宁宫,就见陆锐玉正等待在宫门口,望过来的目光里带着探究。

她挑挑眉,“走吧,我有话对你说。”

陆锐玉眼神微闪,立刻跟上。

两人坐在马车里,沈月烟才淡淡开口:“我给太后娘娘吃的药丸里有蛊虫,一旦我催动蛊虫,娘娘就会全身疼痛难忍如百虫钻心。”

她话音刚落,一只手如铁钳般扣在她脖子上。

陆锐玉浑身杀气,眼神冷若寒霜,“解蛊。”

第13章 愿意以死谢罪

“我不催动蛊虫,太后娘娘就会平安无事,你不该叫我解蛊,而是乖乖听话别再利用我。”

沈月烟挑衅地看着眼前男人,眼里的倔强与冷意显而易见。

平生来,陆锐玉从未被这样威胁过。

他抿紧唇,手上的力道渐渐重了,“我让你解蛊,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
“那就杀了我吧,我死了,太后娘娘体内的蛊虫不受控制,会立刻发作。”

沈月烟直接闭上双眸,毫不畏惧。

对于陆锐玉来说,王太后是他的软肋。

他绝不会轻举妄动,哪怕是恨极怒极。

好半晌后,陆锐玉咬咬牙,终于收回了手,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
“你过河拆桥在先,我不过是让你知道知道,我沈月烟就算背弃母家没人撑腰,也能凭着自己的能力让你望而生畏,别再试图利用我做什么,在离开王府之前,我不会被逼着为你做任何事。”

沈月烟说完便别过头闭目养神,完全不在意身边人有什么反应。

她想的很清楚。

现在和离不安全。

一旦她离开王府,就等于背叛了皇帝和沈家,皇帝绝不会轻易放过她。

留在王府,她又不甘心被陆锐玉利用,思来想去只能用这种办法换到筹码来自保。

等到她糊弄了皇帝,真正可以抽身的时候再和离也不迟。

看着沈月烟恬静的面容,陆锐玉神情漠然,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
马车外,夜影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,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
自家王爷竟然也有被人反算计的时候,真是稀奇。

马车内始终安静,到了王府,沈月烟挺直背脊走进去,只觉步步生风。

这种拿捏别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!

“王爷,咱们该怎么办?”夜影低声询问,眼里满是忌惮。

陆锐玉随手将一瓶药丸递给他,“拿去医馆,看看这里面的蛊虫怎样才能解。”

沈月烟丝毫不知怀里的东西已经被顺走,回去后心情大好躺下来睡觉。

直到天快黑了,她才打着哈欠坐起来。

“红袖,红袖?”

外头无人应答,沈月烟不免无奈,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准备下去觅食。

然而她刚到门口,就有冷风刮过,一支利箭伴随着破空声射过来,钉在了她脸旁的柱子上。

沈月烟吓得一抖,差点摔在地上。

她将利箭拔下来,发现里面有张字条,里面只有一句话。

“明日辰时,江南酒馆。”

沈月烟看得蹙眉,还没来得及细想,就听到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。

是陆锐玉。

她急忙将利箭塞进怀里,走到桌边坐下喝了口凉茶,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
陆锐玉带着一身寒气进来,目光落在她身上,“吃了吗?”

“……还没。”沈月烟愣了愣。

这可不像是陆锐玉能问出来的话。

陆锐玉摆摆手,“传菜。”

话音刚落,几个丫鬟鱼贯而入,将热腾腾的山珍海味端上桌。

看着松仁鱼和红烧肉,沈月烟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。

沈月烟咽了咽口水,“你,你这是……”

“本王也未用饭,吃吧。”陆锐玉径直坐下来,不仅神情自若,还主动给她夹菜。

沈月烟盯着那块红烧肉落进碗里,总觉得这菜里有毒,犹豫着迟迟不肯动筷。

看出她心中所想,陆锐玉径直夹了一块肉放进口中,“放心了?”

“王爷到底要做什么?”

沈月烟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,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他,“你现下很不对劲,最好把事情说清楚,否则我一口菜都不吃。”
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
这个臭男人从来都不安好心。

陆锐玉将筷子放下,漫不经心地掏出药瓶递给她,“你的话梅丸。”

沈月烟愣住,“你,你什么时候偷走的?”

她急忙抓起来揣进怀里,神色警惕。

陆锐玉勾唇,显然心情大好,“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用糖丸糊弄本王。”

“……你想多了,我给太后娘娘吃的就是蛊虫,这只是我用来摆脱嫌疑的障眼法。”沈月烟故作镇定的解释,手心已经冒汗。

太无语了。

她想了整整一夜才想出来的法子,就这么被陆锐玉轻而易举给破了。

陆锐玉并不信这话,懒懒道:“明日我会让太医好好为皇祖母诊治,你别急。”

闻言,沈月烟彻底无话可说。

她终于忍不住站起身,冷声道:“是我糊弄你又怎样?我不想被任何人摆布,不想被你利用,两边都盯紧了我,发现我背叛就要下手,我只想平平安安保住性命,有什么错?”

别人穿越都是开挂,而她呢?举步维艰。

就算她现在是风光无限的安亲王妃,是沈家备受宠爱的嫡二小姐,但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。

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。

“本王不会利用你,若非万不得已,也不会让你做任何事,吃吧,饭菜快凉了。”

陆锐玉神色淡然,语气却比平时温和很多。

沈月烟愣了愣,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,人就已经离开了。

“王妃,这可是王爷亲自吩咐小厨房做的,都是咱们府里厨子的拿手菜,您可一定要和王爷好好的,别再闹气了。”红袖在旁劝说,苦口婆心。

沈月烟哭笑不得,心情有些复杂。

这么看来,陆锐玉也不算多坏,知道她没有对王太后动手,便也不胁迫她了。

只是……

沈月烟想起那张纸条,心里始终不安。

第二日。

她着实来到酒楼。

看到窗边坐着的女人,沈月烟打起精神,“有事找我?”

“安插在府里的眼线死了,怎么回事?”温歌回过头便是毫不客气的质问。

沈月烟猜到她会提起这个,立刻装作委屈的模样咬唇,“我也不知道陆锐玉如此警惕,刚用笛子把人唤过来,他的暗卫就出现了,眼线没跑掉就……”

“你知道这个眼线是我们费多少力气安插进去的吗?”

温歌眯起双眸,目光锐利如刀,“安亲王妃,你不会真想稳坐在这个王妃之位上,不打算为皇上做事了吧?”

“我和沈家对皇上忠心耿耿,这事算我做的不稳妥,我愿意以死谢罪。”

沈月烟抬起下巴,任她宰割。

第14章 要小心了

窗边气氛渐渐僵持。

在温歌的注视下,沈月烟始终淡定如初,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。

“很好,这回暂且相信你,三日之内拿到令牌,要么找到令牌的位置,否则你可要小心了。”

温歌威胁一句,转身便走。

沈月烟听得心中莫名不快,立刻上前几步,“我沈家对皇上忠心耿耿,就算我一时半会没有拿到令牌也是情有可原,为何还要如此逼迫?我三日之内拿不到令牌,难道你们就打算把我杀了?”

她挑挑眉,问的铿锵有力。

沈家对皇帝忠心耿耿,从来没有做过背叛的事。

就算拿不到令牌,她也不相信皇帝会直接下杀手。

听完这番话,温歌缓缓转过身,露出的笑容意味深长,“别担心,皇上自然不会对你动手的,只不过皇后娘娘爱皇上如命,难道你就不担心她会受到什么伤害?”

“你……”

沈月烟猛地蹙眉。

这个皇帝还能再奸诈狡猾点吗?为了逼迫她拿到令牌,居然敢用徐皇后来威胁。

沈月烟闭了闭眼。

在原主的记忆里,徐皇后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姐姐,从来不曾做过任何坏事,更是对她爱护有加。

就算她不是原主,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好姐姐出事。

皇帝真是把他们沈家拿捏到位了。

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,温歌忍不住冷笑,“你还是乖乖听话吧,沈国公和皇后娘娘都对皇上忠心,千万不要因为你毁了他们之间的君臣情分。”

“我会想办法的,你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
沈月烟深深看了她一眼,这才转身离开。

她知道,温歌终究是不相信她的。

那个眼线突然死了,任谁看都是和她有关,这不仅仅是温歌的逼迫,更是一种试探。

思及此,沈月烟突然有些后悔那么贸然给陆锐玉示好。

她忧心忡忡,越想越觉得烦躁,刚回到王府就迎面撞上了陆锐玉。

烦心事被勾起,沈月烟狠狠瞪了他一眼,径直与他擦肩而过。

陆锐玉不由得怔了怔,不知怎么想的,转身便快步跟上了,“你去了何处?”

“跟你没有任何关系,别烦我!”沈月烟走的飞快,根本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。

陆锐玉干脆拽住她的手,低声道:“你总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不知为何,他突然发觉自己很在意沈月烟的情绪变化。

不管这些情绪跟他有没有关系。

沈月烟咬紧唇,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,“皇帝的人找我了。”

闻言,陆锐玉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。

他左右看看没人,这才低声问道:“找你做什么?”

“三日之内找到令牌,或是打探到令牌在哪里,若是做不到的话,他们就要对我姐姐下手。”

沈月烟抬头紧紧盯着他,“我后悔帮你铲除那个眼线了,现下我举步维艰,帮你挡住了所有想偷令牌的人,你满意了吧?或许这就是你一开始娶我的目的吧?”

这通质问听得夜影直皱眉。

他张口想要为自家王爷解释,就见陆锐玉摆摆手制止了。

陆锐玉居高临下望着眼前人,语气越来越温和,“我给你一样东西,三日之后你交给皇帝的人,能暂时应付些许时日。”

闻言,沈月烟惊讶不已。

她没想到陆锐玉能说出这话。

她碰到这样的难题,陆锐玉不应该隔岸观火,高高在上的看好戏吗?

见她怔愣,陆锐玉以为是不放心,便保证道:“你放心,你既然帮了本王,本王绝不会放任你出事。”

沈月烟抿了抿唇,心情有些复杂,“多谢。”

“不必,回去歇息吧。”

陆锐玉转身离开,背影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气。

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园尽头,沈月烟心里突然有些暖暖的。

这臭男人,有时候也没那么奸诈嘛。

她勾勾唇,心情突然明朗了不少,脚步轻松的去了水榭。

在她走后,阮春珠缓缓从树下现身,神色阴沉可怕。

旁边丫鬟唉声叹气,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?王爷对这个沈家的女人太上心了,她被皇帝整治,对咱们来说是好事,可王爷居然要帮她渡过难关……”

“你懂什么,王爷是有原则的人。”

阮春珠咬紧牙关,一字一句道:“王爷不过是想还她人情罢了,心里还是忌惮她的,不过这个女人迷惑人的本事厉害着呢,连太后娘娘都对她有所改观。”

“侧妃您奉命在王府保护王爷,该想法子阻止他们被迷惑了。”丫鬟低声提醒,不嫌事大。

阮春珠眼神渐渐冰冷,一个念头在心里渐渐形成。

入夜。

一个丫鬟端着两盘葡萄进了屋里,笑吟吟道:“王妃,您快来尝尝葡萄,又甜又酸可开胃了。”

闻言,沈月烟顺手拿了一颗,“又酸又甜,确实好吃的很,你们也分着尝尝吧。”

“王妃,不如给侧妃送一盘吧,王府里拢共就这些葡萄,全都被奴婢拿来给您了,要是王爷知道此事,心里恐怕是不舒坦。”丫鬟低声提醒,表情小心翼翼的。

沈月烟还没说话,红袖就忍不住撇嘴,“咱们王妃是府里最尊贵的女主人,就算把这些葡萄全吃了又怎样?她吃不到也不会少块肉。”

这话听得沈月烟连连看了她两眼,突然觉着有趣。

她以前倒是没发现,这个红袖居然这么忠心她,还怪可爱的。

“罢了罢了,今日陆锐玉也算帮了我的忙,看在他的面子上就送去偏院吧。”

沈月烟摆摆手,满不在乎的靠在塌边。

丫鬟答应一声,立刻将葡萄送了偏院。

不到半个时辰,沈月烟正准备沐浴更衣,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。

几个婆子匆匆进来,神色十分古怪,“侧妃中毒了,王爷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
沈月烟挑了挑眉,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?

她来不及多想,披上披风带着红袖去了偏院。

屋里,阮春珠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,额头满是冷汗,痛苦得微张着嘴,一看便是虚弱至极的架势。

陆锐玉坐在旁边看着大夫为她诊治,紧皱的眉头泄露了几分担忧。

第15章 自证清白

“王爷,这是怎么回事?”沈月烟打量了一圈。目光最后落在他脸上。

陆锐玉抬眸看着她,“春珠吃了你送来的葡萄腹痛不止,大夫说葡萄被下了毒。”

沈月烟:“……”

还真被她猜对了,中毒之事就是冲着她来的。

她想到那个丫鬟莫名其妙端着葡萄进来的架势,暗道失策。

大夫收回把脉的手,低声道:“侧妃确实中毒不浅,好在葡萄吃的不多,没有性命之忧,这几日卧床修养就会没事。”

此话一出,屋里所有人纷纷看向沈月烟。

阮春珠拼命支撑着身子坐起来,定定看着沈月烟质问:“王妃为何要这么做?妾身从未伤害过你,不过是和王爷恩爱些罢了,这也挡了你的路?”

“我没有下毒,葡萄是一个丫鬟特地准备的,也是她撺掇我送来。”沈月烟淡淡解释,并没有因为她的质问就惊慌失措。

阮春珠闭了闭眼,“没有你的指令,她为何无缘无故害妾身?王爷,请您为春珠做主。”

陆锐玉一直默默听着,直到此刻才抬头。

见他看过来,沈月烟抿紧唇,“你相信我下毒?”

她完全没有动机,也没有这个必要,在外人看来这是不可能的。可她知道这个男人明白。

“……没有,但你要证明自己的清白。”陆锐玉淡淡开口,态度显而易见。

沈月烟深吸一口气,转身走到那盘葡萄前,捏起一颗葡萄闻了闻,发现上面有砒霜的味道。

她转过身看向阮春珠,“我要把脉。”

“你会医术吗?”阮春珠眯起双目,警惕地盯着她。

“搞清楚,上回你喝毒酒还是我救回来的。”沈月烟懒得搭茬,直接坐下来搭住她的手腕。

脉搏虚浮无力,明显是中了一定量的砒霜。

但葡萄串上的葡萄只少了几颗,如果阮春珠就吃了这么一点,根本不可能引起中毒。

思及此,她将此事说了出来,“葡萄上的砒霜是洒上去的,几颗葡萄上没有多少砒霜,侧妃吃了也不会中毒,因此毒不来源于葡萄。”

“王妃说的太可笑了。”

阮春珠身旁的丫鬟上前两步,振振有词道:“我家侧妃今儿什么都没吃,只吃了几颗葡萄就腹痛不止,不是葡萄惹的祸还能是什么?”

“我说了,几颗葡萄不能引起这样的中毒。”

沈月烟冷了神色,将葡萄端过来,数了数上面少了几颗,“一共少了八颗葡萄。”

说罢,她径直摘下葡萄吃了八颗。

众人的目光渐渐变了,陆锐玉更是微眯双眸,看着她的红唇陷入沉思。

阮春珠眼神微闪,“你,你这是做什么?”

“自然是向你们证明,即便葡萄有毒也不会让你中毒到腹痛不止。”

沈月烟对红袖摆摆手,“去找到那个送葡萄的丫鬟,严刑拷问下毒的事,再查查侧妃身边有没有其他抹了砒霜的东西,而我……”

她顿了顿,冲阮春珠挑衅一笑,“从现在开始就恢复清白了。”

闻言,阮春珠立刻看向陆锐玉,脸色十分难看,“王爷,不是这样的,王妃她……”

“所有人都出去。”

陆锐玉面无表情的下逐客令,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。

知道他这是不怀疑自己了,沈月烟撇撇嘴,带着红袖转身就走。

红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,“王妃您可真厉害,居然能吃毒葡萄证明自己的清白,不过……真的没事吗?”

“没事,你让人把那个丫鬟控制起来,必须问清楚来龙去脉,这件事是谁指使,我心里已经有数了。”

沈月烟抬眸勾唇,语气意味深长。

她还真没有想到,阮春珠平日里看着不像是喜欢勾心斗角的人,却能在不吭不响的时候给她挖个大坑。

还好她自带医学技能,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清白。

红袖还算通透,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关键,“侧妃自导自演,目的是想让王爷厌弃您,真是好歹毒的心思!”

沈月烟抬头看看满天繁星,不想再和她讨论此事。

还有多久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?这种处处都是陷阱的日子,她实在是受够了。

偏院。

陆锐玉打发走了所有下人,背着手站在窗边,“此事是你一手安排?”

“王爷……”阮春珠猛地睁大眸子,没想到他竟然看透了所有。

她知晓陆锐玉向来不喜欢满口谎言的人,无奈之下只得点头,“是,属下确实想用苦肉计整治沈月烟。”

“为何?”

陆锐玉的声音更冷了,“本王不是说过吗?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
“王爷您当局者迷,已经被沈月烟迷惑了,不仅不处处忌惮,反而要帮她躲过皇帝的刁难,这不是您的做事风格,既然属下奉命为您排忧解难,就应该清扫这个障碍。”

阮春珠攥紧拳头,哪怕疼得满头大汗也倔强抬头。

她从来都骄傲自己的忠心,因此无论任何时候,只要是对主人有好处的事,她都做的问心无愧。

一阵沉默后,陆锐玉淡然道:“此事你不用管了,本王自有分寸,这是最后一次,以后不许你再对她做什么,明白吗?”

“王爷!”

阮春珠还要再说,陆锐玉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
看着他的背影,阮春珠先是愣了愣,继而一阵失落与挫败涌上心头。

不该是这样的。

她的判断从来不会出错,沈月烟居心叵测,不该被王爷如此维护。

丫鬟茯苓快步上前,难过道:“侧妃躺好吧,你身上还中着毒。”

“中毒哪里有被怀疑更难受?”

阮春珠咬紧牙关,眼神渐渐变得凶狠,“苦肉计用的太蠢了,这都是深宫嫔妃的手段,我既然有武功,那就用最直接的法子对付她!”

她绝不会让沈月烟继续在府里得意!

与此同时,沈月烟刚躺在榻上就打了个喷嚏,一阵凉意袭来,她莫名觉着全身都不舒服。

门外响起脚步声,她忙喊道:“再帮我加床被子,太冷了!”

脚步顿了顿,随即转向屏风后打开了衣柜。

下一刻,陆锐玉提着锦被扔在她身上。

沈月烟有些惊讶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第16章 玩这么狠

“本王不能来?”

陆锐玉在塌边坐下,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。

“反正你的女人中毒与我无关,任何事都别妄图往我身上赖,我没做过的就是不认。”沈月烟闭上双眼,想到方才的事就生气。

陆锐玉挑了挑眉,“我知道不是你做的。”

看他满脸认真,沈月烟倒是不好抱怨了,只能干巴巴点了点头。

她也看得出来陆锐玉想要息事宁人,否则不会那么快结束这场闹剧。

屋里陷入沉默,看他迟迟不动,沈月烟不免有些奇怪,“王爷来这儿到底是做什么的?若是为了告诉我这个,便不用多说了,今日之事我只当没发生过,不过再有下次,我也会出手对付你的心爱之人。”

陆锐玉垂眸看她,还没来得及出声,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。

他下意识屏住呼吸,对沈月烟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,悄无声息躲在了屏风后。

人未到,影子先缓缓出现在门口。

沈月烟盯着那抹影子,大脑一片空白。

是皇帝的人吗?

这时,那抹身影突然出现。

她定睛一看,不由愣住,“阮春珠,怎么是你?”

陆锐玉眯起双眸,依旧在屏风后静观其变。

“你还真有本事啊沈月烟。”阮春珠嗤笑一声,“今日我中毒都没有让王爷怀疑你,你蛊惑人心的本事算是绝了。”

沈月烟心里的紧张全然消失,坐起来定定看着她,“不是我蛊惑王爷,是我本来就没下毒害你,所以可以自证清白,而你……你和王爷相亲相爱,我从未破坏过你们之间的感情,这么赶尽杀绝过分了吧?”

她虽然不喜阮春珠,但也完全不想招惹这个女人,只希望拿到和离书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。

即便如此,阮春珠还是绞尽脑汁想让她受到伤害,实在是太过分了。

“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就是不能忍受的,说到赶尽杀绝,我今日下毒根本不算什么。”

阮春珠的衣袖寒光一闪,一把锐利的小刀出现在她手中。

然而沈月烟并未察觉,只是皱眉看着眼前人,“你中了那么多砒霜,应该卧床休养,而不是跑过来跟我说这些狠话,回去吧。”

“我说了,下毒不算赶尽杀绝,你还没体会绝望的滋味呢。”

阮春珠勾起一抹嗜血的笑,突然快步朝着她走来,扬起手对准了她的心口。

“你要干什么!”沈月烟吓得脸色微白,下意识蜷缩着想要躲闪。

玩这么狠?

“住手。”

身后传来漠然的声音,阮春珠愣住,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,眼里闪过一抹惊慌,“王爷,您怎么在这里?”

“本王不在这,你是不是打算把她杀了?”陆锐玉面无表情,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冷漠,像是在看陌生人。

阮春珠连忙摇摇头,急切解释:“不,不是的,属下只是想吓唬吓唬她,让她以后别再想方设法接近您!”

属下?

沈月烟敏锐察觉到不对劲,抬头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恭敬模样,突然明白了几分。

看来阮春珠不仅仅是陆锐玉的女人那么简单。

陆锐玉冷哼一声,神色已经彻底冰冷,“本王不需要你动手,你明知故犯,下去领罚吧。”

“王爷!”

阮春珠又惊又急,忙道:“属下这都是为了您好,您和沈月烟走的太近了,她是沈家人,会想法子害死您的!”

“出去!”陆锐玉沉声训斥,丝毫不给情面。

望着他说一不二的样子,阮春珠慢慢红了眼眶,回过头目带杀气的瞪了沈月烟一眼,这才扔了小刀快步离开。

等她跑出院子撞见自己的丫鬟,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

“侧妃,你还好吧?”茯苓上下打量她,眼里但是担忧。

阮春珠摇摇头,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,“到了这个份上,王爷还在护着她,甚至那样冷漠无情的训斥我,茯苓你说我做错了什么?我从始至终都忠心耿耿,为王爷做的所有事都是想帮他的分忧,我为何要被训斥厌恶?”

听了这番话,茯苓顿时一阵心疼。

她解了身上的披风给阮春珠披好,就算于心不忍也只能实话实说了:“以前侧妃为王爷做任何事,王爷都是接受,可现在……奴婢说句不该说的,恐怕王爷是真的有些喜欢沈月烟了。”

闻言,阮春珠当场愣住。

喜欢?

她被王太后派到陆锐玉身边,一直都尽心尽力的做任务,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情情爱爱,也觉得王爷那样清冷的人,根本不会喜欢上任何人。

可她方才听到茯苓那样说,为何有种心痛的感觉?

阮春珠紧紧咬着唇,巨大的不甘涌上心头。

她一直陪着陆锐玉,就算这个男人喜欢谁,也应该是她才对!

“沈月烟,必须死。”

与此同时,水榭。

沈月烟捡起地上的小刀,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,“幸好你在这里,否则我现在都没命了。”

“我会告诫她老实点,明日再派几个护卫过来守着。”陆锐玉说罢,认真打量她的脸色,“你,别怕。”

此话一出,他不由愣了愣,沈月烟也跟着怔住了。

她抬头看看陆锐玉的神色,“咳,管好你的侧妃就是,我怕不怕有什么要紧的,你出去吧,我要睡了。”

沈月烟直接躺下来,拉了被子盖在头上。

在陆锐玉看不见的地方,她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。

不知道为什么,她总觉得陆锐玉是在安慰自己,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往常温和许多。

这不对劲,一点都不对劲!

塌边不知何时没了人影,沈月烟偷偷拉开被子,这才彻底松了口气,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。

她索性坐起来,掀开被子去院里透气。

廊下角落里,一个人软绵绵倒在地上。

沈月烟眼尖的发现,连忙跑过去查看,才发现红袖被人打晕了,躺在冰凉的地上没有知觉,脸和手都冻得开始僵硬。

是阮春珠干的。

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冷了。

这个女人屡次跟她作对,今天还妄想杀了她,伤害忠心她的丫鬟,是真当这个王府都是她阮春珠的天下了?

第17章 走着瞧

沈月烟自认为不是不争不抢的性子,今日被冤枉被刺杀,府里唯一对她真心的丫鬟也因此受苦,算是彻底触到了她的底线。

阮春珠是吧?

好,从今日开始就走着瞧。

沈月烟咬咬牙,将红袖背起来放在榻上,亲自去小厨房熬了一碗姜汤喂给她。

身子回暖,红袖慢慢苏醒。

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王妃的榻上,吓得赶紧爬起来,“奴婢该死,请王妃恕罪!”

“你犯了什么罪?”沈月烟生出几分逗她的心思,憋着笑面无表情看着她。

红袖咽了咽口水,对自己怎么来这儿的根本想不起来,只好结结巴巴道:“奴婢不该梦游爬到您榻上来,王妃尽管责罚吧,奴婢绝无怨言!”

“责罚倒是不必,不过你还真会给自己找错处。”

沈月烟忍不住捏捏她的脸,“放心吧,你没有擅自进来,是我把你背进来的。”

“王妃,这是什么情况?”红袖愕然,不明白发生了何事。

沈月烟便将今夜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。

听完来龙去脉,红袖顿时气得不轻,“侧妃怎么如此狠毒?污蔑您给她下毒就算了,还想要夜里过来刺杀,怪不得奴婢总觉得后脑勺疼呢,原来是被她打晕过去的!”

“怎么,你也觉着应该报仇?”沈月烟挑了挑眉,没想到她跟自己打算到一块去了。

红袖憋着一口气,点头如捣蒜,“当然了,奴婢想要王妃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,自从您进府以来,侧妃就一直针对您,咱们绝对不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,否则她会更加得寸进尺的。”

“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。”沈月烟拍了拍她的手,“从今日开始,咱们主仆二人就齐心协力对付她,让她知道惹到他的下场不是那么好受的。”

“好,奴婢为了王妃可以上刀山下火海,您让奴婢做什么,奴婢就做什么。”红袖激动不已,眼神越发坚定。

沈月烟心里温暖。

她在这王府里没有什么知心人,现在好歹还有一个红袖。

虽说红袖一直想要撮合她跟陆锐玉在一起,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,只是单纯想让她在府里好过点罢了,这样的忠仆是适合待在身边的。

即便以后她离开王府了,也可以跟着带着红袖去云游四方。

思及此,沈月烟定了定神,低声问道:“现下王府里都是谁管账?”

她发现自己作为王妃在府里呆了这么多时日了,每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。一点王妃该做的事都没做过。

大户人家从来都是主母掌家,而她身为正妃居然游手好闲无所事事,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

果然,红袖皱眉道:“先前一直都是侧妃在管家,毕竟以前府里就只有她这一个女主人,按理来说王妃嫁过来之后,这管家之权应该交给您的,可不知为何王爷没有提,侧妃便没有将管家之权交过来,久而久之还是她掌管账本,谁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。”

说到此处,她不免有些心虚,“奴婢想着您刚来王府不适应,再管家肯定是身心俱疲,便也没有提醒您。”

听完这番话,沈月烟瞬间斗志昂扬。

很好,在不能和离逃出这座王府之前,就让她来暴风虐渣吧!

阮春珠这个心狠手辣的小绿茶,很快就会栽在她手上!

“王爷。”

夜影进了书房,表情古怪,“王妃想要见您。”

“让她进来。”陆锐玉在桌边看书,头都没抬一下。

片刻后,沈月烟快步进来,随之飘进来一股肉香。

陆锐玉微微蹙眉,就见她笑容灿烂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。

他下意识往后仰,警惕道:“你做什么?”

“王爷劳累,我特地为你准备了熬制两个时辰的老母鸡汤,喝了能补身子,王爷尝尝味道吧。”沈月烟笑着把鸡汤放到他面前,双眸如星光般璀璨。

陆锐玉越发警惕,总觉得她这般举动不怀好意,“本王还不饿,现下不想喝。”

“可这是我亲手熬制的,放凉了就不敢喝了,王爷真不打算尝尝吗?”沈月烟嘟着唇,失望委屈的低下了头。

见她如此失落,陆锐玉顿了顿,拒绝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。

看出他的意思,夜影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根银针,径直插进鸡汤里。

银针没有变色,他才放心笑道:“王爷尝尝吧,鸡汤里没毒。”

沈月烟的笑容差点挂不住。

至于吗?她就算是再蠢笨,也不会光明正大端着毒鸡汤害人吧!

不知是夜影低估了她的智商,还是这个暗卫本来就没脑子。

陆锐玉勉为其难端起来喝了两句,眉头稍微舒展,“味道不错。”

“王爷,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吃人嘴软?”

沈月烟突然正色看着他,问的很是认真。

“……你想说什么?”陆锐玉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
沈月烟凑过去,一字一句道:“王爷喝了我的鸡汤,就欠我一个人情,现下你必须还。”

“怎么还?”

陆锐玉抱着胳膊,好整以暇等着她的下文,突然觉着有些好笑。

怪不得突然端着鸡汤过来,原来套下在了这里。

沈月烟轻咳两声,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自然,“我嫁进府里也有一段日子了,不如就让我来管家吧?侧妃中毒身子虚损,再管家难免劳累,我作为正妃理所应当要为她分忧。”

既然阮春珠看不惯她,非要想办法干掉她,那她偏要证明给所有人看,这个府里最不好欺负的就是沈月烟!

陆锐玉眯起锐利的眸子,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心似的。

他沉默片刻,摆手道:“去,让侧妃把账本送到香丽水榭。”

“王爷……”

夜影上前两步,有些欲言又止。

比起沈家出神的王妃,他更偏向忠心耿耿的阮春珠。

管家之人掌握着府里的经济大权,不该让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背叛的人握在手里。

“没听见本王的话吗?”陆锐玉略有些不快。

夜影咬咬牙,只好转身离开。

看他走出书房,沈月烟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
她真想看看阮春珠得知管家之权被收的表情。

第18章 投怀送抱

“你说什么?”

阮春珠瞪大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“王爷确实是这么说的,侧妃您掌家时日久了,也应该把掌家之权交给王妃,毕竟王妃才是正儿八经的府里女主人。”

夜影有口无心,想到什么便说什么,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。

阮春珠咬咬牙,忍不住冷哼一声,“就算我不是正妃,也有资格可以管家,再说我管家已经有经验了,贸然交出去岂不是让王府乱套?”

“你放心,我一天之内就能上手,绝对不会让王府乱套。”

沈月烟笑着走进来,露出一抹挑衅笑容。

“你,故意的?”阮春珠起身定定看着她,眼里闪烁着冷光。

她就知道沈月烟不是省油的灯,昨日吃亏之后必定会想法子讨回来,今日来看果然如此。

沈月烟笑吟吟坐下,“妹妹怎能这样说?管家之权本来就是我的啊,我只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而已,侧妃不会这么小气吧?”

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,夜影顿时有些无措,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

半晌,阮春珠突然笑了,“很好,姐姐既然想要管家之权就拿去,你拿在手里能不能端的住还不一定呢!”

“那就拭目以待吧,我可不会再对你处处忍让了,从洞房之夜你就跑来给我上眼药,我没对你出手,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吗?”

沈月烟也懒得说太多,冷冷道:“这只是个开始,你要与我为敌,就别怪我一样一样讨回来。”

说罢,她转身潇洒离开,只留下一抹风轻云淡的背影。

阮春珠气得心口疼,转眼看到夜影还傻愣愣站着,立刻命令道:“去,把这些话全都告诉王爷,王爷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夜影没办法,只得硬着头皮去禀报。

听完来龙去脉,陆锐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,“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

“王爷,就任由她们这样斗来斗去的吗?侧妃已经快忘记她的职责是什么了,太后娘娘当初说了,王爷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,命令以外的事不准做,可她……”

夜影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
他有心向着阮春珠,可阮春珠再这么轻举妄动,恐怕会越来越惹得王爷厌烦,

听出他的意思,陆锐玉淡淡道:“让她们这样斗着也好,沈月烟便不会想着和离逃跑。”

“王爷,你……”夜影惊讶不已,没想到他竟是这个打算。

是想要沈月烟继续留在这里方便利用,还是舍不得这个女人离开?

他突然看不懂自家王爷的心思了。

陆锐玉摆摆手,“去,让账房先生全力协助沈月烟管家。”

“是。”

账房先生动作很快,去了水榭便将如何管家的办法告诉了沈月烟。

沈月烟看得津津有味,发现安亲王府真是家大业大,只是陆锐玉手底下的酒楼都有十几家,还是在京城里都能数得着的那种。

“这么多家产,要是能分给我点就好了。”

她看得眼热,心里突然有了想法。

要是她多帮陆锐玉做点事,离开的时候说不定还真能得到房产地契什么的。

思及此,沈月烟赶紧放下账本去找陆锐玉。

听说他在偏院,红袖忙拉住沈月烟的胳膊,“王爷和那个女人肯定在卿卿我我,王妃还是别过去给自己找不痛快了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是我不痛快?”

沈月烟想起阮春珠做的事就斗志昂扬,当即拉着她跑去了偏院。

等到了门口,她就听见阮春珠在长叹。

“王爷是不是觉着属下做不好事,不能管家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王爷为何让她管家?经济大权都被她拿捏了,难保她不会做坏事。”

这句阴谋论听得沈月烟想翻白眼。

她当即走进去,学着阮春珠以前的样子挥着小手帕,一屁股坐在陆锐玉身边,掐着嗓子道:“王爷~我哪里会做坏事嘛!我只是想替您分担才学着管家的。”

陆锐玉眯起双眸,像在看一只女鬼,“你为何这么说话?”

“您不就喜欢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吗?”沈月烟故意瞥了阮春珠一眼,接着道:“再说王府侧妃管家,别人听了只会议论王爷不注重规矩,任由侧妃骑到王妃头上来,我也是想维护您的名声才管家。”

“是吗?”

陆锐玉似笑非笑看着她,目光很是复杂,“既然如此,你就安生管家,不必理会别人说什么。”

“王爷……”阮春珠听得脸色难看,咬着唇想说点什么。

沈月烟越发不给她说话的机会,抱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想法,直接起身跨坐在陆锐玉腿上,“王爷,您这几日一直来偏院,都不去我的水榭了,不如今日去陪陪我吧。”

她边说边依偎在陆锐玉怀里,惊掉众人下巴。

众所周知,陆锐玉最讨厌和别人如此亲近,就算是出了名的专宠侧妃,也只是在人前拉拉手。

王妃不识大体,没规矩的冒犯王爷,坐在王爷的腿上故意亲近,这未免也太大胆了!

不止是下人们,就连阮春珠都勾了唇等着看好戏。

她比任何人都了解,陆锐玉绝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如此亲近。

在众人的目光下,沈月烟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,低头看到陆锐玉阴沉下来的脸色,吓得想要起身逃离。

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起身,就被陆锐玉紧紧搂住了腰。

“王妃如此投怀送抱,倒是让本王受宠若惊,既如此,就这么坐着吧。”

沈月烟:“?”

众人:“?”

阮春珠只觉呼吸都要暂停了,看到陆锐玉完全不在意的戏谑笑容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“王爷,王妃太没规矩了。”

“无妨,本王就喜欢这么没规矩的。”

陆锐玉勾起沈月烟的下巴,挑眉道:“今夜本王去你那儿,可好?”

撒欢似的跟他逢场作戏,还嫩了点。

沈月烟艰难地咽了咽口水,感觉到他的鼻尖都要碰到自己了,顿时脸色爆红地挣扎起身,“不,不用了,我身子不适不便伺候王爷,先行告退!”

第19章 某人太缺德

沈月烟几乎是落荒而逃,直到出了偏院,耳根子还是透红透红的。

“王妃,您方才也太大胆了,幸亏王爷没有生气,换做以前早就翻脸了。”红袖匆匆跟在后头,心里疑惑王爷有些不对劲。

沈月烟搓了搓滚烫的脸,下巴上的触感似乎还在,“烦死了,别再提这件事!”

真是阴沟里翻船。

她做梦都没想到陆锐玉好这口,这下没恶心到阮春珠,倒是把自己恶心坏了!

沈月烟越想越憋屈,在府里待不下去,干脆拿了银两出去逛街散心。

她在胭脂铺子里闲逛,挑了好几样胭脂准备离开,却忽然看到路边人们都向前跑去,边跑还边喊着什么。

“有人晕倒了,快叫大夫啊!”

“天啊,这谁家的公子?脸色竟青成这样。”

“是不是快死了?看着不对劲啊。”

听到外面的议论,沈月烟愣了愣,把胭脂塞给红袖出去查看情况。

人群中,身穿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躺在地上,模样生得俊秀,只是脸色青紫可怖,让人注意不到他的长相。

一看男人的样子,沈月烟就知道是中毒了。

她从衣袖中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,抓住男人的手,刺破指尖放出毒血,又扎在他虎口穴位上。

燕荀疼得眼前模糊,朦胧中看到一个貌美女子正在为他扎针医治,心里不由动容,“敢问,姑娘是……”

“沈月烟,别说话了,养着精神。”沈月烟专注为他医治,并未察觉到他的眼神微微亮起。

而周围人更是开始议论纷纷。

“原来是安亲王妃!安亲王妃何时会医术了?”

“就是,我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。”

“王妃太厉害了,看样子医术高明,是在沈家专心学过的。”

沈月烟无视他们的话,将毒血彻底放出来才松了口气。

这时,大夫赶到为燕荀把脉,顿时露出震惊神色,“体内的毒竟然被及时拔除,是谁这么厉害?”

沈月烟本来想低调,突然又觉着她离开王府靠医术混吃混喝,没有好名声也招揽不到生意,便轻咳两声道:“是我,安亲王妃。”

“原来是王妃。”

大夫拱拱手,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,“王妃可真是厉害,这放毒的法子很多人都不会,就连老夫也用的不熟练,您居然能够精通,看来王妃身怀绝世医术啊!”

“过奖了。”

沈月烟谦虚笑笑,看到周围人震惊的神色,心里更是觉得满意。

她没有再看地上的男人,带着红袖功成身退。

燕荀抬起头,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,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
等沈月烟回到府里,红袖就迫不及待跟水榭里地丫鬟炫耀此事,自然有人直接传话到了书房。

得知沈月烟会医术,陆锐玉并不意外,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什么样的病症都可以诊治。

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,夜影低声道:“王妃深藏不露,太不简单了,王爷要小心点。”

“有什么可小心的。”

陆锐玉不屑冷哼,还未来得及再拿起兵书,窗口突然飞来一只白鸽。

夜影过去查看白鸽身上的信,看完便脸色凝重了,“江南出现动乱,皇上属意您前去,已经开始让大臣们上奏推荐了。”

闻言,陆锐玉的脸色阴沉下来,“又想让本王调动那十万大军?”

“得找个理由推辞。”夜影低声出主意。

陆锐玉点点头,轻声道:“你下去吧。”

第二日,传召安亲王进宫的旨意果然到了。

沈月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正美滋滋在院里晒着太阳,就听见有一阵脚步声响起。

她睁开双目,看到夜影就没了笑容,“又是你,每回你来都没有什么好事,这回又怎么了?”

“宫中来了旨意,让王爷进宫面圣,王妃也跟着一起去吧。”夜影拱拱手,笑得灿烂。

“为何?皇上又没有叫我过去。”

沈月烟一下子皱了眉,心中警惕起来。

她并不想跟陆锐玉进宫面对皇帝,皇帝巴不得她赶快拿到令牌,而今日又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日,恐怕是要逼迫她做什么了。

思及此,沈月烟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。

然而由不得她多想,夜影便低声道:“王爷说了,王妃若是不去的话,那就在三日之期来临前想办法找到令牌吧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沈月烟气不打一处来。

早就知道陆锐玉缺德,没想到会这么缺德!

她无奈之下,只得换了衣裳前往府门口。

路上,沈月烟警惕询问:“你又作什么幺蛾子了?皇上突然召见可没有什么好事。”

“皇上让我去平定战乱,你负责帮我推了此事。”

陆锐玉说完,晃了晃手中的信封,“做到了就给你这个。”

沈月烟听得想笑,“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耍?我没有拿到令牌已经让皇上不满了,现下我还帮着你违抗他的命令,我怕不是活得不耐烦了,还有这信封里装的什么呀?值得我冒险这么做。”

“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?”陆锐玉挑了挑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,像是在挑衅她并不敢将信封打开。

女主最经不得激,立刻夺过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东西。

她瞪大眼睛,不敢置信道:“地契?”

“这三家酒楼都是京城里生意最好的,每月入账哦几万两银子,你若是帮我做成这件事,这三家酒楼都是你的。”陆锐玉侧靠在马车上,十分悠闲自在。

他知道沈月烟必定会答应。

果然,沈月烟咽咽口水,不可避免的心动了,“那,那可说好了,我帮你推掉这件事,你给我地契。”

有了这三张地契,她摇身变成月入过万的京城小富婆。

就算不想办法赚钱,每天逛逛酒楼就有大把银子在手。

这是神仙生活吧!

沈月烟觉着有必要冒险试试,毕竟这个诱惑太大了。

两人进了宫,却不是去御书房,而是跟着太监来到了凤栖宫。

看到貌美端庄的沈皇后,沈月烟突然有些头痛,进去的步伐都有些迟疑。

还有她这个无脑帝吹的姐姐在,事情可难办了。

第20章 有喜了

“见过皇上,见过姐姐。”

沈月烟规矩行礼,已经做好了大费口舌的准备。

“烟儿,快过来让姐姐看看,你怎么瘦了?可是在王府吃不好睡不好?”沈皇后将她拉到面前,满眼的心疼和关切。

面对这么温柔的姐姐,沈月烟有些动容,“没有,我在王府挺好的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

沈皇后抬头瞪了陆锐玉一眼,满脸的不待见,“必定是他给你委屈受了,是不是?”

此话一出,大有帮妹妹讨回公道的架势。

沈月烟汗颜,还没来得及说话,陆锐玉就恭恭敬敬拱手道:“是,以后我必定会好好照顾烟儿。”

“罢了,有本宫疼着就够了。”沈皇后瞥了他一眼,不愿再理会。

皇帝在旁看够戏,这才慢悠悠提起动乱之事。

“边关不太平,朝廷那帮废物都没有你骁勇善战,不如锐玉你再次出征,替朕好好解决战乱之事?”

他笑吟吟的,满眼欣赏,“也只有你这么足智多谋的人能对付那帮贼兵。”

陆锐玉抿唇没说话。

再让他出征一次,中途不断派人刺杀,试图让他死在边关州城吗?

傻子才会一而再的上当。

陆锐玉抬眸,“臣去不了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皇帝愣了愣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沈月烟眼神微闪,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出手。

她看到皇帝那么阴沉的脸色,突然怂了。

皇帝心狠手辣,要是不高兴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

别看她是沈家嫡女,可沈老爹那个被皇帝完全控制的人,就算知道她要被皇帝责罚杀害,恐怕也会含泪指责是她做错了事。

怎么办?

沈月烟正纠结着,陆锐玉忽然抬头,“是王妃不想让臣去行军打仗。”

此话一出,所有人纷纷看向沈月烟。

沈皇后顿时急了,连忙扯了扯自家妹妹的衣袖,“烟儿,行军打仗是男人们的事,你个姑娘家什么都不懂,瞎掺和什么?”

“我……”

沈月烟张了张嘴,下意识去看陆锐玉,发现他此时神情凝重,竟隐隐投来示弱的求救目光。

她愣住。

印象中,陆锐玉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,从未在她面前这么紧张过。

一瞬间,沈月烟竟然有些心软。

她呼出一口气,低声道:“皇上,让其他人出征吧,我想让王爷留下来陪我。”

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皇帝眯起双眸,眼里隐隐闪烁着杀气。

在他强大的压迫下,沈月烟鼓起勇气抬头,双手轻轻放在肚子上,“我有喜了,大夫说这段日子胎象不稳,很容易滑胎,若是我每日为王爷忧心忡忡,恐怕会失去这个孩子,还请皇上怜悯我。”

说罢,她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。

王太后匆匆赶到时,将这话听得清楚。

她放慢脚步,一时还没反应过来,“你,你真有喜了?”

陆锐玉收回震惊的目光,低下头微微蹙眉。

这个女人,竟说了无法圆谎的话。

沈月烟看到又惊又喜的王太后,顿时头皮发麻,“我,我确实有喜了,还请皇上收回成命,就算要派王爷行军打仗,至少也等到下个月吧。”

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。

不管了,成败在此一举,她只等个结果。

要是皇帝不同意,她绝不会再不顾性命为陆锐玉说话。

王太后从她三言两语中猜出不对劲,随即抬头看向皇帝,蹙眉不悦道:“你怎能让锐玉现在去打仗?烟儿这孩子都怀了他的骨肉,哀家不许,绝对不允许!”

“母后……”皇帝紧紧皱着眉,无奈又不悦。

半晌以后,他给沈皇后使了个眼色。

沈皇后也有些为难,见状只得起身扶着王太后在桌边坐下,又道:“母后别急,有喜之事很重要,必须查清楚确保不是误诊才行,太医院有好太医,先让他们把脉之后再说,以免空欢喜一场。”

这话一出,就是不信沈月烟怀孕的意思了。

站在皇帝的角度看,他自然是不信的。

被他视作棋子,和陆锐玉没有任何感情的沈月烟突然有喜,还试图阻止陆锐玉行军打仗,这事怎么看都不对劲。

看来不是所有沈家人都那么听话的。

皇帝频频看向沈月烟,眼神彻底冷了一下。

宫女去请太医,沈月烟跪在地上盯着一双双眼睛的打量,倍感压力。

她极快地瞥了王太后一眼,低声道:“烟儿有些累了,可否去里间歇息片刻等太医过来?”

“皇后,陪着你妹妹去吧。”

皇帝抢先开口,生怕她要动什么手脚。

陆锐玉紧紧蹙着眉,抬眸看向沈月烟微白的脸色,目光中的担忧显而易见。

现在知道担心了?刚才推我出来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呢。

沈月烟翻了个白眼,跟着沈皇后转身离开。

等到了里殿,沈皇后便开始数落她,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让你去王府是为了拿到令牌,你竟然和陆锐玉卿卿我我还有了身孕,皇上如今已经不满,小心你胡作非为丢掉性命!”

“皇上要是真杀了我,你会怎样?”沈月烟突然开口询问,眼里隐隐含着几分期待。

沈皇后顿了顿,神色复杂地看向窗外,“你这话可把姐姐难住了。”

“姐姐直说就好。”沈月烟偷偷抽出银针,扎在虎口和脉搏上。

她疼得瞬间脸色惨白,却强行咬着舌头不发出声音。

沈皇后没有回头,心情百感交集,“正因为我知道你忤逆皇命是何下场,才不忍心看你丢掉性命,你听皇上的话吧,等解决了陆锐玉,你离开王府可以过任何想要的生活,别犯糊涂。”

果然,还是对皇帝忠心耿耿啊。

沈家人都没救了。

沈月烟闭了闭眼,就算知道是这个结果,也难免有些失望,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好了,咱们出去吧,但愿你不是真的有喜了,那庸医说不定是误诊了。”沈皇后温柔哄劝,替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水。

沈月烟还没来得及抹去一切痕迹,她攥紧手里的银针,环顾四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。

无奈之下,她只好随手扔在凤栖宫里殿,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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